他說到這裏,轉身就是策馬而馳,殺千摩的嘴角抽動了兩下,本想要說些什麽,還是跑回了本方的陣營之内,很快,一面黑色的大旗立起,上面畫着奇怪的圖案,正是殺千摩的部落圖騰。
阿西巴隊長騎馬回到了本方的陣中,檀祗在陣前相迎,笑道:“阿西巴兄弟,你可算活着回來了,我一直擔心殺千摩會對你下毒手呢。”
阿西巴隊長平靜地說道:“他也是想試探我軍的虛實,我在談判的時候态度很強硬,隻說要他們投降,這回他是相信了我們大軍都來了,雖然嘴上還很硬,但我知道,他已經心慌了。”
一邊的傅弘之笑道:“剛才殺千摩是騎馬在陣前來回的,而且回去的和來的路線不完全一樣,我們擔心的他在陣前留下陷井壕溝的事,應該沒有了,妖賊也确實沒有時間新在這裏挖出一條野外的防線呢。”
檀祗點了點頭:“也不可大意,萬一他們的陷阱挖得比較偏,或者不是成條的壕溝,隻是分散的陷阱,也會給我們造成不小損失的,在全面進攻之前,我們還是要用一些馬匹來試試陣地,還有,按道規哥的布置,現在也要開始向側翼迂回,一旦打起來,就要同時發起突擊。”
傅弘之的眉頭一皺:“側翼迂回?兩翼都要包抄嗎?”
檀祗的眼中冷芒一閃:“不,北側那邊不必管,按計劃,魯宗之的雍州部隊會在那邊守着,如果殺千摩不是向烏林渡内逃跑,那就會向北逃蹿,到時候魯宗之會在那裏守着,現在有些妖賊已經上船了,我們也不用浪費時間,剛才的談判也用了一刻鍾,現在開始,就發起攻擊。”
傅弘之哈哈一笑,揮了揮手:“看我的吧。”他一馬當先,躍馬而出,而在他的身後,五百名輕裝弓騎兵,在分開散向兩邊的步兵方陣中間的空隙中,集群而出,一邊奔跑,一邊散開列成了三列的橫線騎陣,直向三裏外的殺千摩軍陣沖去。
騎兵奔馳之聲,馬蹄踏地的動靜,震天動地,雖然隻有五百騎的狂奔,但在這上午的平原之上,仍然震動着每個人的心,另一邊的嶺南蠻兵們,也開始齊聲大吼,揮舞着手中那短柄鐮刀一樣的兵器,敲擊着自己的盾牌,大聲地爲自己在呐喊鼓勁。
傅弘之位居陣線的中央,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對方密集的圓陣,有十餘個,錯落有緻地布置在前方,圓陣的外圍,是持盾執手鐮的蠻兵們,一個個身上塗抹着各種紋身和油彩,雖不着重甲,但透出一股血性與兇悍,即使是這樣直面騎兵的沖鋒,也仍然無所畏懼,似乎他們真的以爲,可以靠這血肉之軀,擋住晉軍的千軍萬馬呢?
傅弘之咬了咬牙,高高地一舉右手,這時候離着前方敵陣已經不到三百步了,正常的情況下,投石車應該已經開始了發射,原本擠在一起的密集騎兵,分成了三道松散的騎兵橫線,後面的兩列降低了速度,慢了下來,而第一列則加速沖擊,每個騎兵開始伏身于馬背之上,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大弓,另一隻手,則開始抽出箭囊之中的長杆狼牙箭,對大弓上弦!
傅弘之身邊,一個護衛親兵大聲吼了起來:“距敵,二百步!”
傅弘之高高舉起的右手,猛地往下一切一滑,而他也迅速地一勒馬缰,向着左邊而去,跟在他身邊所有的左邊的騎手,全都向着左翼,斜掠而去,而右邊的騎手,則是反過來,向着右邊斜掠,整個平行的,一百五十餘騎的第一道騎兵線,頓時就左右兩分,如同兩把鞭子,弧線狀掃向了前方。
嶺南蠻兵的陣線中,也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梆子聲,與中原完全不同的那種角号沉悶地響起,當前的五六個圓陣,突然前方的陣門散開,三十餘部八石奔牛弩,被迅速地推向了前方,而弩臂之上,早就架好了飛槊,推着它們的,則是天師道的軍士,而拿着大錘,赤膊而上的力士,則是嶺南的蠻兵,顯然,這就是天師道軍,對付晉軍沖陣的殺器!
“咔”“咔”之聲不絕于耳,随着這些持錘力士的大錘落下,一根又一根的飛槊,打向了前方,隻是這次他們攻擊的,不是密集的步兵方陣,大多數的飛槊,在相隔兩丈以上距離的騎兵的間隙中飛過,雖然勢頭吓人,但并沒有擊中目标,隻有六七根飛槊打中了奔馳的戰馬,這些倒黴的馬匹,頓時就給一槊打得肚破腸流,嘶鳴着跌出去幾步,倒在地上,而馬上的騎手則是摔了個七暈八素,但隻要還有命在,也會掙紮着離開馬背,一瘸一拐地向着後方行走。
傅弘之的身後,兩根飛槊擦着馬尾巴而過,剛才他這舉手下令的行動,讓敵軍認出了他就是這支騎兵部隊的指揮官,也是對他格外關照,隻是,這飛槊射擊可比不得平時的弓箭射擊,準頭要差了太多,加上他一路奔馳,馬速極快,更是無法捕捉,而就在這兩槊落空的刹那,邊上的護衛大吼道:“距敵陣,一百步!”
傅弘之頓時從馬背上坐了起來,随之而來的,則是他上半身筆直,弓如滿月,箭在弦上,對着百步之外,一部弩機之後,正在轉動着弩臂試圖瞄準自己的一個天師道弟子,就是一箭射出。
“嗖”地一聲,箭如流星,這個操弩士還正在眯着眼睛瞄準傅弘之呢,就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光撲面而來,腦子還沒轉過來,就隻覺得眼前一黑,這一箭就從他的左眼之中鑽入,把他整個人帶得倒飛兩步,連腿都沒蹬一下,直接就是一命嗚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