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回道:“有些不對勁啊,這裏似乎是過于安靜了點,這戰場上打得這很熱門,這裏連隻鳥都沒有,你覺得正常嗎?”
松風道人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隻聽到前方突然傳來一陣轟然巨響,那是人馬落入陷坑時的慘叫聲與驚呼之聲,他本能地勒住了馬,因爲不精的騎術,這一下差點讓他直接落下馬來,直到他趴在馬背上,拼命地勒住馬缰,才止住了這匹戰馬的亂蹦亂跳,在一片血色的煙塵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的地面,多出了一條寬約三米,深五六尺的壕溝,而在他們之前的近百騎,都落入了這道壕溝之中。
壕溝裏插了不少木樁與尖刺,人馬的屍體,被插在這些木樁上,血腥的味道在空中彌漫着,而這條壕溝裏也變成了一條血溝,十幾個僥幸沒死的家夥,哭叫着從溝底向上爬,可是溝邊的人早就連滾帶爬地遠離了這條死亡地溝,哪還有人敢去拉這些溝裏的不幸同伴。
李南風大叫起來:“不好,有陷阱,大家快止步!”
他的話音未落,隻見對面的地溝之後,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從地裏和草叢中,猛地跳起了數百名身披草衣,或者是身着土黃色僞裝服的弓箭手,他們對着在地溝外,驚魂未定的這些天師道軍士們,就是一陣弓箭射擊。
停留在原地,不敢妄動的這剩下的百餘名騎兵,就成爲了現成的靶子,平時如何地高高在上,居高臨下,這會兒就是如何地無處藏身,幾百枝弓箭在這片不算寬敞的空間,如同死亡之雨,傾瀉而下,頓時就是又有數十人馬中箭而倒,活着的人哪還敢騎在馬背上當靶子,紛紛跳下馬來,躲在戰馬的側後或者是馬腹之下,作爲掩體。
李南風也跳下了馬,他是最早下馬的一個人,這會兒和從馬背上滑下的松風道人趴在了一起,隻見對面的一處箭塔之上,百步之外的高處,站起了一個偉岸的身影,将袍大铠,威風凜凜,可不正是如假包換的檀道濟?
檀道濟大聲道:“李南風,松風妖道,你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我在這裏恭候你們已久,今天,這地方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
李南風咬了咬牙,在馬腹之下大聲吼道:“你騙人,檀道濟,你怎麽可能抽出兵力在這裏埋伏,我不相信,你,你一定不是檀道濟,你是晉軍從後面殺來的援軍!”
檀道濟哈哈大笑道:“援軍?兵力可能是援軍,這陷阱,這戰壕也能是援軍咍?我在這後軍布陣的時候,就在這裏挖了戰壕陷阱,就是對付你們想要迂回側翼的騎兵和偷襲,想不到,這次居然成了突入陣内的你們這些妖賊的斃命之處!”
松風道人咬着牙:“我不信,我的兄弟們還在第三道防線那裏和你戰鬥,你,你怎麽可能有時間到這裏來埋伏?”
檀道濟冷笑道:“就你們這些烏合之衆,打起仗來各懷心思,老想着損失别人的兵力,保存自己的實力,結果就是在最有利的時機,久攻不下,給了我們撐到援軍到達的機會,當你們分兵回去抵擋我們援軍的時候,你們以爲,你松風留在正面繼續進攻的這些部隊,還會乖乖聽話,繼續爲你們效死力嗎?”
李南風不滿地看了松風道人一眼,沉聲道:“姓檀的,你說清楚,我們的将士們怎麽了!”
檀道濟的身邊,大嗓門的竺靈秀哈哈一笑:“你們還有臉問敵人,自己的部下如何了,就想着自己逃命,連後面的情況都不去看一眼,似你們這樣的家夥,貪生怕死,抛棄下屬,也配爲将?!”
“老子也不妨告訴你們,就在你們轉身離開的時候,你們這邊留下來進攻的部下,就有不少人嚷着你們留他們送死,自己扔下武器放棄進攻了,束手就擒了,之前你先殺了羌氐将校齊千裏,再燒死了楚軍頭子郭子和,再讓齊千裏跟你回去迎敵,這些給你放在後面的軍士,你還要他們獨立進攻,他們不投降才有鬼呢!”
李南風不信地大吼道:“不,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到你們那邊還在你來我往地戰鬥,還在打打殺殺,硝煙四起,怎麽會,怎麽會投降的呢?!”
竺靈秀大笑道:“他們是投降了,然後還恨不得馬上回來殺你們報仇,結果道濟哥說,不要急,有的是機會,要先給你們演戲看看,于是讓他們再拿起武器,隔了幾丈遠跟我們做做樣子,叫得高聲點,煙放得多點,不然,怎麽會騙到你們這些狗賊呢?要不是讓你們覺得後方安全,你們會往這裏逃跑嗎?”
李南風幾乎一口老血要噴出來,這會兒,身後也響起了一片馬蹄之聲,卻是劉遵考等人的騎兵,從草叢的另一側奔了過來,而另外的第三道防線那裏,也圍過來了上千晉軍的步兵,他們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手中兵器的血槽裏,都是在滴着血線,而不少騎兵的馬鞍上,則赫然挂着天師道弟子們那特有的帶着道髻的首級,顯然,這會兒其他各處的戰鬥都已經結束,整個後軍戰場上,隻剩下了這最後的一小股天師道的部隊了。
檀道濟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舉起了一把大弓,大聲道:“李南風,松風,你們已經真的是四面楚歌,窮途末路了,現在放仗投降,束手就擒,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的話,今天就是你們的末日!”
李南風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來,拔出長劍,大吼道:“我神教弟子,隻有斷頭兵解,斷無棄劍投降的道理,弟兄們,給我…………”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爲一支血淋淋的長劍,突然從他的背後插入身體,從前腹伸出,松風道人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檀将軍,我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