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靈秀的身邊,一個傳令兵拿起了手中的海螺号角,放到了嘴邊,正要吹的時候,突然又把号角放了下來,看了一眼竺靈秀,問道:“将軍,是要吹鳴金号角嗎,你确定?”
竺靈秀瞪大了眼睛,大聲道:“當然,韓澤雨,你可千萬别弄錯了啊。”
這個名叫韓澤雨的傳令兵點了點頭,拿起了手中的海螺号角,鼓起腮幫子,猛地吹了起來,幾聲凄厲的嘯聲,從他的号角中吹出,緊跟着,前方的十幾隻号角也跟着響起,把這個軍令,送到了四面八方。
竺靈秀轉過了身,滿臉笑容,正要跟檀道濟開口彙報,可是檀道濟和他,幾乎是同時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因爲,他們分明聽到,前方響起的不是鳴金的鑼聲,而是更加強烈的戰鼓之聲,可謂震天動地,幾乎是整個後軍的戰鼓都在炸響。
這下連檀道濟都是從帥位上一躍而起,幾個箭步就沖到了台邊,和竺靈秀一起對着那個吹号的韓澤雨大吼道:“傳令兵,你在做什麽?”
韓澤雨哈哈一笑,把手中的海螺擲向了檀道濟,竺靈秀大喝一聲:“道濟哥當心!”而與此同時,竺靈秀手中的長劍一揮,把這個海螺擊得落到了這個将台之下,剛落地的時候,就聽到“轟”地一聲,這面海螺,就給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四濺,而一股硫黃混合硝石與火油的味道,彌漫在了空中。
檀道濟咬着牙:“居然是震天雷,原來你小子是潛伏在我軍之中的妖賊!”
韓澤雨的身邊,已經圍了十幾個親兵護衛,所有人都怒目圓睜,抽出兵器,對着韓澤雨,隻聽韓澤雨大笑道:“真正的韓澤雨,早就死了,我不渤是早早奉了教主的秘令,混進你們這裏的,本來我是想找機會刺殺劉道規,不過陰差陽錯,我分到了你檀道濟的部下,又成了竺靈秀的傳令兵。”
竺靈秀恨恨地說道:“所以,你就是一邊要尋找刺殺我們,傳遞軍情的機會,另一邊,就是要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假傳軍令嗎?”
韓澤雨哈哈大笑道:“不錯,就算殺了你們,也不過是損失了一員大将,可這軍令傳錯,尤其是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就是要消滅你們千軍萬馬!也不枉我潛伏在你們這裏三年之多,對于神教,我終于可以無遺憾啦!”
他說着,嘴裏突然流出一股鮮血,兩眼一翻白,就倒在了地上。
檀道濟長歎一聲,一揮手,身後的兩個親兵摸出懷中的火油小瓶,扔到了韓澤雨的身上,火光一現,他的屍體就騰起了熊熊的火焰,而這具皮囊,就在這烈火之中,化爲了灰燼,變成了滿天的塵埃與黑煙。
竺靈秀跪了下來:“道濟哥,我識人不明,居然讓韓澤雨這個叛徒,在我身邊潛伏了這麽久都沒有發現,今天他假傳軍令,要闖大禍,都是我的罪!”
檀道濟看着前方,随着戰鼓齊鳴,所有還據守在栅欄一線的部隊,都已經全部出動,即使是沒有給打掉栅欄的部隊,也是主動地開始推倒栅欄,向前進軍了,兩三百面戰鼓齊鳴的威力,甚至讓前方沖天的喊殺之聲,都不是那麽地強烈,而遠方天空之中的那些孔明燈,卻是在這沖天的殺聲中,越來越近了。
檀道濟擺了擺手:“事已至此,追悔莫及了,妖賊擺明了是想要從頭頂火攻我軍,現在再鳴金也遲了,而且這個叛徒死前還在傳令法螺裏裝了震天雷來炸我,現在連号角也沒有了,我們隻有派斥候去前方傳令了。”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掃向了在一邊圍着韓雨澤那已成爲焦炭的屍體的十餘名親兵護衛,沉聲道:“大家馬上騎馬到前面,讓鼓手們停止擂鼓,所有遇到的部隊,都讓他們迅速撤離,向我們這裏集中,我會立起三面火龍旗,作爲集結的标志。”
這十餘名護衛連忙行禮而退,檀道濟看着在一邊還跪着沒有起來,低頭自責的竺靈秀,說道:“靈秀,這事不怪你,現在你趕快到前面,先讓殿後的三百弓弩手們要撤回來,前方的大軍隻怕不能全撤回了,與敵膠着,也不太可能敵前就這樣撤離,但這些弓箭手,還有我們僅存的箭枝,是我們反擊妖賊孔明燈的最後力量,如果不把這些孔明燈擊落,讓它們再一路飛到中軍那裏縱火,甚至是空投長生人,那可就要全軍崩潰了。”
竺靈秀擡起了頭,沉聲道:“我們後軍最好的弓箭手,還有最好的指揮弓箭手的人,就是胡隆世了,我想,就算我們不能把全部的前軍撤回來,起碼也要把小胡給接回來才是。”
檀道濟的眉頭一挑:“可以,不過不要誤了正事,你可以親自到前方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帶回小胡,但要記住,你的第一任務,仍然是要帶着弓箭隊撤離,我在這裏還要指揮全軍,包括安排我們進一步後撤的事宜,前面的事,隻有全靠你了。”
竺靈秀二話不說,轉身就從這個将台跳了下去,一聲馬嘶之後,隻見他一騎絕塵而去,沖向了幾百步外的前方戰線。
檀道濟回頭看向了身後的幾個沉默不語的親衛,說道:“豎起三面火龍旗,嘎子,你速去中軍向道規哥彙報這裏的戰況,要他做好接應我們後軍的準備,這裏,恐怕是頂不住啦。告訴道規哥,我會盡一切力量,拖延敵軍的進攻,也要讓他一定要做好中軍的防守,敵軍總攻的時候,就在今晚!”
那個叫嘎子的親衛流着眼淚:“不,道濟哥,這次我不去,我要跟你留在一起,戰鬥到一起。”
檀道濟笑着拍了拍嘎子的肩膀:“你去按我說的辦,道規哥派軍隊接應,可比你一個人留在這裏的作用大,去吧,晚了恐怕來不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