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靈秀沉聲道:“要不要向道規哥求援,哪怕來一千援軍,帶個五萬枝弓箭,也足夠我們打退敵軍了,或者來個二三十車的石頭也好啊,至少我們能把這些木甲機關人給砸了,沒了這些東西,敵軍隻是步兵沖擊,那就是再多一萬,我們也不怕!”
檀道濟搖了搖頭:“中軍那裏情況也不好,要不然也不會之前從我們這裏抽調了兩千戰士過去了,妖賊的兵力數倍于我們,這讓他們得以從各個方向都能同時進攻,保持壓力,而我軍的體力,還有軍械,都已經到了極限,隻不過,時間在我們這一邊,隻要今天能頂住,那一兩天之内,無論是魯宗之在當陽的人馬,還是小石頭,甚至是江陵的守軍,都會過來支援,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反守爲攻,徹底消滅這些妖賊,還有後方的這些天道盟賊人的時候啦。”
竺靈秀點了點頭:“明白了,現在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如果向中軍求援,中軍那邊哪怕調來一點兵馬和軍械,可能那邊就頂不住,妖賊現在猛攻我們後軍,就是想要調動我們各處的兵力,絕不能上他們這個當,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趁機反擊一兩次呢,如果打垮了敵軍的沖鋒,是不是可以反過來直沖敵軍的木甲機關人那裏,靠近戰把這些東西給廢掉?”
檀道濟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行,我們立了栅欄,在增加了防禦力的同時,也限制了自己的機動性,敵軍想要攻進來不容易,我們想要推倒這些栅欄,再殺出去更不容易,而且,現在我們剩下的不到三千人,近兩千是重裝長槍手,一千左右是弓弩手,要想近戰,隻有靠弓弩手們換上刀斧,成爲跳蕩兵出擊,他們不是專門訓練作爲近戰的,能力不能達到要求,即使是讓他們直接和外面的這些木甲機關人戰鬥,隻怕也不容易取勝。”
竺靈秀歎了口氣:“若是我們的重裝長矛手,列陣而出,推進到木甲機關人那裏,然後槍槊齊出,把這些機關人打垮,消滅呢?”
檀道濟斷然道:“更不可以,重裝步兵雖然防護出色,但是行動緩慢,而且也隻能列陣而戰,人員是密集的,肩并肩,人頂人,現在是有了栅欄的保護,木甲機關人的遠程攻擊不能造成太大的損失,而且畢竟隔了百步之遠,但要是距離接近,又離了可以削弱弓弩的栅欄,那我們的損失,就會十倍,百倍地增加,甚至可能出擊不到五十步,就會損失掉大半兵力,不能成形了。”
竺靈秀的臉色一變:“真有這麽誇張?不過幾十個木甲機關人而已,放在正面平地上攻擊我們,就能把我們的重甲方陣打破了?”
檀道濟歎了口氣:“因爲它們高啊,又是有重型的弩機和投石車,站在兩丈的高處,對着我們的陣形發射,那就難以抵擋其攻擊了,大盾可以防住正面,但面對來自于空中和頭頂的進攻,就會很麻煩,除非…………”
說到這裏,檀道濟勾了勾嘴角:“除非我們能想辦法用光這些木甲機關人的遠程攻擊武器,再撐上一刻鍾,讓它們發射,以我對于賊人的木甲機關人的了解,他們大概還能再打一刻鍾左右。這也是我現在要用最後的八石奔牛弩來發射的原因。”
竺靈秀的雙眼一亮:“你是要讓妖賊以爲,我們的弓箭還是足夠的,八石奔牛弩這樣的大殺器,也是想打多少就打多少,所以,他們跟我們浪費時間是沒用的,一旦天黑日落,他們就沒有機會了,所以會讓木甲機關人加快攻擊的速度,把所有的遠程弓弩箭矢全部打光,是嗎?”
檀道濟微微一笑:“就是如此,這就是疑兵之計,時間在我們這邊,但妖賊有木甲機關人的高度優勢,隻有讓這些木甲機關人主動上前,跟我們近戰,我們才有機會,所以,我得引誘他們打光弓矢,然後,這些木甲機關人就會壓到前線,對我們直接近戰攻擊了。”
他的話音未落,隻聽到前方響起一陣觀測斥候的叫聲:“敵軍木甲機關人,動啦,正向我軍營栅移來!”
二人收住了話,定睛看向前方,在夕陽的光照之下,隻見三十多部木甲機關人,已經停止了發射,甚至從地上半蹲着的姿勢變成了挺身直立,向前緩步而行,幾百名楚軍的弓箭手跟在其後面,一邊走,一邊向着斜上方吊射,間或還有一些弩手沖到前方,對着晉軍的營栅,就是一陣發射。
“彭”“撲”之聲不絕于耳,這些盾牌上,頓時就釘中了不少箭矢,有些不夠厚的木盾,甚至直接給打得斷成兩半,碎裂于地,露出了後面站立着的持槊軍士,很快,就會有新的木盾頂到了前方,在栅欄之後的這一線,三百餘步寬的正面,始終是保持着一面看起來不可摧毀的盾牆。而盾牆之後,如林般的矛槊向前伸出,透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胡隆世持着一根長槊,就站在第一排的最前方,在他的眼中,栅欄之外的敵軍,伴随着千餘名弓箭手和弩手的掩護,越來越近,可是,他們仍然是有意無意地躲在這些木甲機關人的後面,隻是爲其提供一些弓弩掩護,讓其可以更快更安全地接近晉軍陣線。
胡隆世扭頭看向了後方,一部八石奔牛弩就放在它的身後,弩臂之上,架着一根三尺斷槊,後方的操作士眼巴巴地看着胡隆世,說道:“大胡哥,這是最後一根槊了,還要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