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隆世急得一跺腳,大叫道:“鄉親們,不要慌,不要亂,我們軍陣是不能進入的,你們繞陣而走,我們可以掩護你們免受賊人追擊!”
他一邊說,一邊對着塔下的弓箭手們喊道:“大家注意,掩護這些百姓逃離,賊人們迫近後,就以箭射之,将之驅離!”
烏林的百姓們,在這場生死狂奔之中,跑到了後軍的防線之外,大約一兩百步的地方,後軍因爲一直沒有打仗,有充分的時間布置防禦陣線,整個軍陣外,都用木樁打下了栅欄,以繩索相連,初具營盤的樣子,而弓箭手們就守在這些木栅之後,外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而随着距離的接近,這些逃難的百姓們的模樣,也都看清楚了,跑在前面的,多是老弱婦孺,而一兩百名壯丁,則是手持鋤頭,木棍,草叉這些農具,拖在後面,必要的時候,他們隻能返身迎擊那些全副武裝的盜匪們,爲自己的妻兒逃離,争取一點時間。
而跟在後面的盜匪們,也緊跟着這些百姓,越追越近了,當百姓們逃到晉軍栅欄前百步左右時,他們也追到五十步之内了,甚至有些斷後的男丁,已經轉過身子,舉起手中的這些農具,向着後面的追兵們吼叫着迎擊了。
魏六進的老淚縱橫,他的兩個兒子,也已經回身迎戰了,而他一下子跪倒在陣外十步左右的地方,對着箭塔上的胡隆世,哭道:“小胡将軍,小老兒求你發兵,救救大家吧,我們隻求入陣保條性命,我們這些人,絕不會給大軍添亂,這些後生小子們,也是可以戰鬥,幹活的啊!”
他的話音未落,隻聽到後方響來一陣慘叫之聲,扭頭一看,隻見六七個村夫,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畢竟這些既沒有戰鬥技能訓練,又沒有武器的人,在幾百上千名盜匪面前,如同羔羊一般,他的一個兒子,也被那松風道人一劍穿心,帶着不甘的眼神,倒下了!
魏六進身邊的一個婦人,應該正是這個兒子的媳婦,哭倒在了地上,而她懷中抱着的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兒,也是哇哇大哭,還在陣前的這兩三百名老弱婦孺,就在這裏哭成了一片,此情此景,即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也不免肝腸寸斷啊。
胡隆世眼中含着淚光,咬牙道:“快放箭,放箭,支援那些戰鬥的百姓,魏伯,快讓男丁們撤回來,到這裏,不要跟妖賊戰鬥,我們不出陣,但是在這裏,我們可以保護你們,不受妖賊的打擊。”
随着他的話,後軍的軍陣中,騰起一片箭雨,大概是因爲看到了這些百姓被盜匪們屠戮的慘狀,激起了将士們的憤怒,這些箭,射得格外有力,也比平時的距離要遠了一些,竟然飛出了百步之外,落到了在厮殺的那個陣線後面十幾步的地方,十餘名在後面揮刀助威的盜匪們,中箭倒地,就連在前方厮殺的那些盜匪們,也心中一凜,不象剛才那樣瘋狂地進擊了。
借着這個當口,已經損失了六七十人的壯丁,在魏六進剩下的一個兒子的帶領下,紛紛掉頭就跑,逃到了本方這裏,就在營外十餘步的位置,剛才交戰的那片空地上,近百具村夫的屍體,還有十餘具盜匪的屍體橫在那裏,幾個還有口氣,在地上呻吟的傷員們,被那些盜匪們洩憤式地上前刀砍劍刺,剁成肉泥,而這邊的百姓們看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
松風道人和黑石真人這會兒已經拿起了盾牌,一邊在地上刺殺補刀,一邊揮盾抵擋着飛來的弓箭,本身弓箭在這個距離,已經接近了射程的極限,幾乎沒什麽殺傷力了,給他這樣揮盾一擋,都是輕松地彈開,連同着後面的這些盜匪們,雖然晉軍後軍陣中的弓箭還是不斷發射,但已經對這些賊人,起不了什麽實際的殺傷了。
松風道人一邊揮舞着盾牌,一邊揮舞着刀劍,招呼着身後的軍士們向後再退一退,一直退了幾十步後,離開了晉軍所有弓箭的射程之外,他才放下了盾牌,哈哈大笑起來:“兄弟們,看到沒有,晉軍根本沒那個膽子追出陣來,甚至也不敢打開陣門,把這些村民收進去,他們已經給神教的戰士吓破了膽子,都是些膽小如鼠的懦夫,不足爲懼。”
黑石真人也跟着笑了起來:“松風師兄,晉軍确實是懦夫,隻不過,這些村民們守在他們陣外的弓箭射程之内,現在我們也沒法過去殺他們啊,難不成就在這裏就地休整,監視他們嗎?”
松風道人搖了搖頭,看着身邊的幾個盜匪頭目,說道:“你們是不是贊同黑石師弟的說法呢,就在這裏原地監視?”
一個大胡子,臉上帶了兩道刀疤的悍匪,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話說道:“這不就是讓狼看着眼前的羊肉,卻是吃不到嗎,太急人了,還不如直接離開呢!”
另一個留着辮發,一看并非漢人的悍匪也跟着說道:“就是,這些晉軍反正是膽小鬼,不敢出來,要不然,我們也放箭,嘿嘿,這些村夫又沒有盾牌可以擋箭,把他們全部射死,這樣以後也不敢有人跟我們作對啦。”
其他的盜匪們轟然大笑,不停地摩擦着手掌,說道:“是啊,我們也有弓箭,強弩,可以射死這些家夥。按我們的規矩,逃跑的這些羊,是不能放過的,不然下次打劫的時候,可不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