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昆道友站在前方的軍陣之後,二十步左右的距離,他的身邊,插滿了箭枝,不停地有身上中箭倒斃的天師道軍士們,被輔兵迅速地拖走,同樣的待遇,也落到了那些傷兵身上,這讓桑昆道友的身邊隻留下了遍地的血迹,卻是沒有什麽屍體還留在這裏,輕傷的傷員們,互相攙扶着離開戰場,不少人一邊走,一邊不甘心地回頭看着對面的軍陣,然後看看在這裏抱臂而立,一動不動的桑昆道友,眼中似乎都會有些抱怨之意。
一個正從桑昆身邊經過的傷兵,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桑昆師兄,爲什麽不繼續進攻呢,這可是大好時機啊,好不容易打開了這樣的缺口,我們卻不直接攻進去,這是爲什麽呢?”
桑昆道友微微一笑,指了指這個一瘸一拐的傷兵,正駐着的一根長矛,說道:“你們手上的兵器,可都是長家夥,這些隻利于陣戰相持,不利于近身格鬥,晉軍的陣内,你看都是些劍士,刀手,還有峒蠻子,拿着你們的這些長兵器,進去怎麽打呢?”
說到這裏,他一指身後二十步外,已經在列陣整隊的劍士與刀手們,說道:“這些近戰軍士已經在列陣了,隻要前面的輪換做好,把長槍手和矛手,戟手們給撤下來,就可以換他們突擊了。”
這個傷兵歎了口氣,搖着頭向後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桑昆師兄你可得抓緊時間才是,好不容易打開的缺口,可别讓晉軍給堵上了。”
桑昆道友微微一笑:“你好好地去休息,包紮一下傷口,吃點東西喝點酒,一會兒總攻的時候,還指望黑狼師弟你能大發神威呢。願天師與你同在。”
黑狼師弟嘟囔着:“願天師與桑昆師兄同在。”就這樣駐着長矛,離開了戰場。
桑昆道友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邪邪的微笑,而就在此時,大牛道兄的怒吼聲在他的身後響起:“桑昆兄弟,你這是在做什麽?”
桑昆道友似乎早有所料,也不回頭,就向着一邊的一個小丘走了過去,他身邊的十餘個護衛識趣地向着邊上擴散,形成了一道小小的警戒圈,也恰到好處地能隔絕所有三十步之内,有人能聽到接下來的談話。
大牛道兄氣鼓鼓地跟跟在桑昆道友的身後,沖上了這個小崗,一站定,就對着轉身回頭看着自己的桑昆道友怒道:“桑昆,你的腦袋不想要了嗎?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縮後面不打?”
桑昆道友平靜地說道:“沒有說不打啊,隻是輪換進攻部隊,讓短兵劍士上前,讓長兵戰士退後,總需要點時間吧。”
大牛道兄氣得一跺腳:“你這屁話可以去忽悠黑狼師弟,因爲他從來沒有打過将校,沒有指揮過。但在我面前,還要當面說瞎話嗎?讓長兵器的兄弟散開來攻擊兩邊的盾陣,短兵戰士沖進缺口,你連這個都做不到?”
桑昆道友輕輕地歎了口氣:“大牛道兄啊,你真的以爲,李師兄甚至是徐副教主,是要我們配合那賀天平破陣,讓他領功嗎?”
大牛道兄的臉色一變:“你這話什麽意思?”
桑昆道友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側,恭聲道:“李師兄,要不你來讓大牛道兄開開竅吧。”
幾聲輕咳響起,隻見李南風緩步登上了這個小丘,他穿了一身普通軍士的衣甲,隻是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裏,光芒仍然冷厲,大牛道兄的臉色一變,連忙行禮道:“李師兄,你怎麽來了?”
李南風微微一笑:“這個話,一刻鍾之前桑昆師弟也問過,不過,他隻要一看到我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大牛師弟,你現在能明白過來了嗎?”
大牛道兄咬了咬牙:“我知道,賀天平一直是盧教主派過來的人,跟我們這些徐副教主多年的舊部和弟子不是一路人,如果說想借晉軍的手除掉他們,我也能理解,隻不過,我不明白,現在明明打開了缺口,加一把勁就能沖破晉軍的防線了,爲何不利用呢?哪怕在亂軍之中做到賀天平他們,也比這樣強吧。”
李南風冷笑道:“亂軍之中做掉他們?大牛師弟,你難道不知道姓賀的他們吃了藥,現在厲害無比嗎?這幾十個人在晉軍的大陣之中,面對上千精銳晉軍的圍攻箭射,都能撐到現在,甚至打出這麽大的缺口,換了我們過去,能讓他們就在亂軍中完蛋了?還是你準備向全軍下令,讓他們去殺這些自己的戰友呢?”
大牛道兄的額頭開始冒汗,喃喃道:“這個,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到過,隻是,爲了除掉賀天平他們,浪費戰機,總感覺還是可惜啊。”
李南風微微一笑:“并不可惜,這本就是我們的計劃,要知道,賀天平他們吃的可是黑紅雙丸,紅丸下肚,可以在一兩個時辰内激發人體潛力,變得力大無比,動作又迅速,但意識還是清醒的,不會象長生人和鬼兵那樣見人就殺,刀槍不入。”
“但如果是黑丸也吞下後,那就可以變成比鬼兵還厲害的怪物了,再等等,賀天平他們在死前,應該會吞下黑丸,到時候變成那些怪物,定可一舉破了晉軍的陣,我們跟着去驅趕晉軍反沖他們的中央方陣就是,何必要再折損兵力,去強行破陣呢?”
大牛道兄的臉色一變:“還能這樣打啊,隻是,隻是這樣對賀天平他們,是不是太殘忍了點?我們這邊的兄弟們還看着呢,要是有人起了疑心,報告給盧教主,那可怎麽辦?”
李南風笑着看向了桑昆道友:“桑昆師弟,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桑昆道友的臉上閃過一絲壞笑:“最簡單了,現在晉軍在圍攻賀師兄他們,而我們因爲輪換的關系暫時殺不進去,那就萬箭齊發,以爲助戰吧。你看,晉軍不就在做這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