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準備的那些本就蹲在地上的晉軍盾牌手,紛紛站起身,沖到了這些弓箭手們的身邊,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盾牌,擋在弓箭手們的頭上,頓時,就撐起了一片頂棚。
“笃”“笃”的聲音不絕于耳,那是箭矢擊中盾面時的聲音,間或也有一些箭矢穿過盾牌的空隙,擊中人體時的入肉之聲和悶哼聲,這些盡職的盾牌手們,往往甯可自己中箭,也要護住弓箭手們的頭部和肩膀的位置,他們的上身穿着硬皮甲,有些人還是身着精鋼鐵甲,戴着鋼盔,即使是被箭枝射中,也往往造不成太大的殺傷,甚至有些人身上插了兩三根箭,仍然還在奮力地揮舞着盾牌呢。
這一輪的箭雨襲擊,中箭倒地不起的,大概也就十餘人,後排的民夫與輔兵們迅速上前,背起這些中箭不起的人,向後奔行。
而晉軍的弓箭手們,則是在朱修之的帶領下,再次拉弓上箭,拉滿弓弦之時,頭頂的盾牌猛地撤開,随着手指松弦,又是一輪箭雨,破空而出,隻不過這回,射擊的距離,差不多就是來箭的那個位置,以這些弓箭手們的能力,根據剛才被襲擊時的箭枝力道,就能測算出大概的來箭距離,而這一輪箭雨,則是沖着對方的弓箭手而去呢。
陣外響起一陣慘叫聲與悶哼之聲,而一陣箭雨也緊跟着回應了過來,隻不過比起最初的那輪,聲勢要小了一些,顯然,這一輪的弓箭反擊,起了成效,對方也有起碼三五十名的弓箭手,中箭倒地了。
傅弘之就站在朱修之身前十步左右的位置,那是方陣的中心,他的神色平靜,甚至不去理會那些在頭頂飛來飛去的弓箭,這個身經百戰的猛将,對此早已經習以爲常,而他的目光,卻是在前方的盾陣一線的戰鬥上。
隻見晉軍的前排戟手和槊兵,正在不停地擊刺着,大盾擋在他們的身前,而在盾後或者是盾牌上架着的大戟與長槊,在前排隊正們的呼喝之下,有節奏,有規律地進行着擊刺,每一次刺擊,都會響起幾聲慘叫之聲,更多的則是兵刃相交的格擋之聲。
而隔着盾面,也時不時地有鋒利的槍尖或者矛頭刺進來,顯然,對方的軍士也不是傻瓜,同樣是長兵器在手的軍士們在前,相隔數步的距離,與晉軍的這道防線相互刺擊。
不過,這些對晉軍陣營的擊刺,不是那麽地整齊劃一,甚至沒有一個統一的節奏,隻能看到時不時地有戈矛企圖刺向晉軍前排的将士,卻往往被第二排甚至是第三排的軍士們,眼疾手快,拿着手中斜向上舉的大戟,戈矛,去撥開這些越盾而刺的天師道長兵器,即使是有偶爾幾戟幾戈能擊中盾後的晉軍戰士,也往往因爲鐵甲鋼盔的良好防護,形不成緻命的殺傷。
半刻鍾過去,晉軍的戟士們輪換了一次,卻仍然是陣線良好,沒有任何的後退,反而是每個軍士手中的槍矛,都見了血,染了紅,顯然,人人都有所斬獲啊,而在前方的将士們的腳下,隐約也可以看到鮮血在不停地流淌着,時不時就有盾陣之外的身形倒下,顯然,天師道軍在這輪的沖擊中,可沒占到什麽便宜,反而是損失不小呢。
檀十懷笑着一指前方的戰況,說道:“弘之哥,我還以爲妖賊會有什麽新鮮的戰法,有什麽厲害的後招,沒想到,也就是繼續來送死啊,他們這回連那些紅衣的總壇劍士也沒用上,難道就是想靠着人多,硬沖我們正面嗎?”
阿西巴隊長冷笑道:“這是白日作夢,就算來他一萬人,也不可能沖開我們的防線,我看李南風是失了智,就是想用人命硬填了啊。”
劉真道擺了擺手,一指自己的身邊,在這個方陣之後,那二十多名,分成了六組,面前放着大木的軍士們,說道:“不可大意啊,你們沒發現,妖賊的木甲機關人,已經到了百步之内嗎?”
衆人的臉色同時爲之微微一變,隻見刹那間,一陣箭雨騰空而起,伴随着連弩的扳機作響,正面這裏,七部已經迫近百步之内的木甲機關人,突然挪開了手中的盾牌,其肩頭與胸前的弓弩,開始連續發射,靠着高過盾牌大約兩尺左右的距離,直接就對着前方盾後的晉軍戰士們,形成了一陣箭雨覆蓋呢。
晉軍盾後的戟士們,人皆重甲鋼盔,但并沒有盾牌在手,而長且笨重的大戟與步槊,就成了他們手中唯一可以指望的東西,不少人企圖揮舞着槊杆,來撥擋這些迎面飛來的箭枝與弩矢,卻是徒勞無用,隻一輪齊射,就有十餘名軍士,面門或者是頭頂中箭,直接貫穿了腦袋,連叫都沒叫一聲,就一命嗚呼了,這輪木甲機關人攻擊造成的損失,居然比之前幾輪弓箭射擊,還要來的大呢。
可是晉軍的方陣,卻是訓練有素,倒下的戰士們,很快就給後排的同伴拖走,而他留下的空當,則是有其他的軍士補上,晉軍的防線,仍然是密不透風,甚至連第一排戰士們的擊刺,也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傅弘之轉頭向後,厲聲道:“快,快射這些木甲機關人,消滅它們!”
朱修之咬了咬牙,沉聲道:“全都上火箭,五人一組,瞄準一個木甲機關人,給我焚毀他們!”
他說着,抽出了箭囊裏一枝特别的火箭,猛地一擦手中的火石,掠過淋滿了火油的箭頭,頓時,這個箭頭就燃燒起了巴掌大的火箭,火光照亮了朱修之的臉,一如他身邊那上百名弓箭手部下一樣,星星之火,直指陣外的木甲機關人,一觸即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