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平微微一笑:“剛才我們不是試着進攻了嗎,相同的兵力,差不多水平和人數的精兵,穿上紅衣假扮總壇劍士,平均地進攻了十五個不同的方陣,尤其是前面的八個方陣,每個方陣是二三十個人殺入,大多數的方陣,戰鬥都能持續到一刻鍾之後才結束,就是說陣中埋伏的晉軍刀斧手和跳蕩兵們,要一刻鍾左右才能格殺我們的近戰劍士。”
“可是隻有中央的三個方陣,我們的人進去後,半刻鍾不要,就沒了動靜,而且兩次進攻都是如此,這不是偶然,這說明晉軍的核心精銳,甚至是主将,都是在中央的這三個方陣裏,盡管他們不打将旗,不發将令,但是精兵所在,即爲主将所在,也許,檀祗本人,也在裏面指揮呢。”
李南風滿意地點了點頭:“賀師弟的觀察果然細緻,這些我其實剛才也看到了,隻不過這次并非由我主攻,所以也不好跟你多說什麽,你現在這兩百兄弟出擊,全部集中在三個方陣方向,那别的地方怎麽辦呢?”
賀天平沉吟了一下,說道:“其他的方向,仍然是讓穿紅衣的跳蕩兵們上,迷惑晉軍,而主力,用于猛攻中央,一旦中央這裏打出缺口,敵軍的大将也可能會給我們格殺,那失去指揮的其他地方,就不足爲慮了,戰到要緊之時,晉軍可能會豎起将帥之旗,這時候就一定是檀祗本人的位置所在,我會拼命向這裏攻擊,而希望李師兄你的援助,也能跟進!”
李南風哈哈一笑:“這是自然,我一定會全力助你的,賀師弟,你放心地進攻吧,滅了檀祗的前軍,你我在他的帥旗之下再會!”
賀天平轉身就向前奔去,二百多藍色勁裝的總壇劍士,緊随其後,而李南風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嘴角邊勾起了一絲邪邪的笑意。
晉軍中軍,帥台之上。
劉道規神色平靜,在他的北側方向,上萬的天師道弟子,如同一片藍色的海洋,分成數道浪濤一樣的波濤,輪番地向着中軍方向側翼的二十個方陣,進行着一輪又一輪的沖擊,戰線相交的那個方向,刀光戟影,殺得天昏地暗,而疾風卷起的煙塵,把雙方的将士的身影,全部罩在其中,隻能通過那如雷的殺聲,血色的煙塵,才能判斷前方的戰事,是多麽地激烈。
隻是,不管戰事再激烈,不管殺聲吼聲再大,晉軍中央的戰線,卻是巋然不動,前方的戟士和槊手們,在進行了高強度的幾分鍾的格殺與刺擊之後,随着聲聲鑼響,會有序地撤回,而後排的戰士們則是喊着口号,雙手操着戈戟頂上,在他們之後的第三排将士們,則會把手放在他們的肩背之上,一邊喊着号子,一邊爲他們提供體力上的支持與精神上的鼓勵。
行與行之間留下的三步左右的寬度,則正好供着前排輪換的軍士們迅速地撤回,等這些槊尖刀口全都血染一片的軍士們奔回,跑到後排休息時,這讓出的空當,又會給後隊的将士們迅速上步填滿,重新變成四五排緊密的方陣。
在四五排之後,則是圍出了一個個中央的空當,傷兵被民夫與輔兵們迅速地用擔架擡回,而輕傷以下的士兵們,則一邊作着包紮,一邊喝着水,戰事是如此地激烈,每個士兵的身上,都如同霧氣一樣地騰着汗霧,身上汗出如雨,沒有一個人會在這個時候撒尿,因爲所有的水份都變成汗液排出了,大家貪婪地拿着地上的水囊,往嘴裏,往身上狂淋不止,難得的兩三分鍾的休息時間,就是要恢複體力,以便再戰!
劉道規的身邊,到彥之一身大铠,站在他的身邊,抹着臉上的汗水,說道:“看來我們北側的防線,固若金湯啊,早知道我也不需要從南邊回來了。倒是南邊,現在雖然沒有動靜,但是你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嗎?”
劉道規平靜地說道:“妖賊雖然兵力比我們略多,但也沒多出幾倍,想要四面合圍我們,不可能,現在他們的主力都在北側,連徐道覆的帥旗也過來了,那南邊,不可能還有多少餘力去攻,我留了兩千人馬在那裏,足夠對付了。”
到彥之的面色還是凝重,說道:“可是兵法不是虛虛實實嗎,徐道覆會不會故意讓我們看到他的帥旗,而隐藏實力,從南側進攻呢?”
劉道規微微一笑:“彥之啊,兵法雖然是虛而實之,但也是要講因地制宜的,現在是北風勁吹,就象剛才,妖賊是用火攻來破我們,而從南側,就是背風而行,不僅火攻不能用,弓矢的威力也大打折扣,将士們頂風作戰,戰力發揮不足七成,更關鍵的是,沒有了沙塵的掩護,一覽無餘,妖賊想要機動到南邊而不給我們發現,可是難于登天呢,如果他們有數千騎兵,可以随時機動還好,可他們沒有,所以,這種聲北擊南的打法,可以排除了,徐道覆所在的位置,就是他帥旗位置,不僅是這面旗,更是旗邊的上萬兵馬!”
到彥之長舒了一口氣:“還是道規哥你看得明白,那我也不必再擔心了,不過,既然如此,南邊還有必要留兩千人馬嗎?我看現在要是把兵力調回來,打個反擊,可以一舉擊潰妖賊攻陣的這近萬人馬呢。他們沖了幾次,已經是疲兵了。”
劉道規笑道:“這倒不必,現在不是決戰的時候,我看,妖賊的中央戰線的這種沖擊,并非其真正的意圖,他們真正的殺招,恐怕不在中軍,而是在前軍啊。彥之,你得做好準備,要去接應前軍的兄弟了,甚至,是要穩住陣線,迎接敗軍。”
到彥之的臉色一變:“這怎麽可能?前軍的妖賊攻擊不過幾千人馬,也不是什麽生力軍加入,他們怎麽可能攻破打敗我們的前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