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尚文厲聲吼道:“先扔弓,别讓弦給燒了,再沖過去!”他一邊吼,一邊把手中的大弓,奮力地從火牆的上方扔了出去,足有十餘步遠,然後,他一貓腰,雙手抱着頭,護着面門,就從這道火牆裏沖了過去。
“滋滋”的聲音不絕于耳,那是羅尚文滿身的水珠被火燒烤,蒸發明的聲音,他感覺到渾身都被烈焰所燒烤,又似置身于沸水之中,幾乎血管裏的血液,都要燃燒了,但就是這一瞬間的灼熱感,轉眼就過去了,随着他的一個百米沖刺的箭步,一躍而過了這道火牆,等他沖到了另一邊時,這股如置身湯鍋的感覺,就消失不見了,而自己扔到前方的那張大弓,還靜靜地躺在原地呢。
羅尚文走上前去,撿起了這根大弓箭,順手在身上來回撲擊着,打滅了幾點身上殘留的火苗,尤其是箭囊裏幾根羽箭的尾翎,也在燃燒着,若不是及時撲滅,恐怕整個箭囊都會燃燒起來。
處理完了身上的火苗後,周圍不斷地有大弓落下,那是他身後的軍士們學他一樣,先擲弓過火場,緊接着也都一個個沖了過來,大家相視而笑,仿佛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然後相互拿水囊裏剩餘的一點水,去澆滅自己或者同伴們箭囊裏殘留的火星,隻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兩百多人這樣沖過了火場,偶爾會有一兩個人沒沖過來,就落在了火場之中,慘叫之聲哀号之聲撕人心肺,可大家也隻有默默地看着,默默地流淚,卻是無能爲力。
羅尚文看向了前方,在他們的面前仍然是一片缭繞的濃霧,火煙嗆得大家呼吸都很困難,眼睛都給弄得很難張開,鼻子裏盡是嗆人的煙火味道,這會兒,所有人倒是能感覺得到剛才那些妖賊的總壇劍士們隐身于煙霧之中的滋味了。
羅尚文咬了咬牙,撿起大弓,向前沖出幾步,一邊沖,一邊大叫道:“快點離開煙霧,離開火場,準備追擊…………”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嘎然而止了,因爲他吃驚地發現,就在不遠處,天空中的那些孔明燈,已經全部降落了,橫在本方大陣之前兩百步左右的位置,距離現在自己所站立的地方,不到百步。
兩百左右的紅衣總壇劍士,已經或者正在從吊籃裏跳出,他們的手中拿着鋒利的刀劍,滿臉盡是血紅的顔色,個個兇神惡煞,殺氣隔了百步都能感覺得到,爲首一人,正在抱着臂,看着自己,可不正是賀天平?
羅尚文瞪大了眼睛,看着這些天師道的劍士,沉聲道:“你們竟然敢在這裏降落,是怕了嗎?”
賀天平哈哈一笑,指着羅尚文:“我看到過你,看到你剛才跟張師兄在那裏對話,現在你居然出現在這裏,應該是用了什麽詭計,騙過了張師兄,這才能逃命,是吧。不過,你放心,在我賀天平面前,你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羅尚文咬了咬牙:“你就是妖賊總壇衛隊的隊長,有嶺南劍魔之稱的賀天平嗎?想不到,今天這戰,連總壇衛隊都出動了!”
賀天平的眼中冷芒一閃:“這叫殺雞也用牛刀,換了普通的神教弟子,要這樣淩空飛降,恐怕沒這個膽量,更沒這個技術,就是因爲你們這些家夥,一直在地面追擊放箭,我們的不少孔明燈中了箭,高度不足,又給耽誤了時機,這會兒東風快要停了,我們無法再向前,隻能降落在這裏,這都是你們幹的好事!”
羅尚文仔細一看,隻見這些落地的孔明燈,氣囊之上都插着少則三五枝,多則十餘枝的羽箭,而這會兒強勁的東風也确實消失不見了,就連燃燒着的火牆,也都是濃煙向上向天,而不是再向着東面吹煙冒火了。
羅尚文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就是因爲自己的那波箭雨襲擊,不僅逼得敵軍的一半孔明燈或是被擊落,或是被迫下降,與自己戰鬥,另一半的孔明燈也是受到了箭傷,影響了速度,本來是準備飛到大陣頭頂再扔火油壇子的,結果現在差了兩百步也隻能被迫降落,可以說自己這個弓箭隊,上千弟兄的奮戰,數百戰士的犧牲,換取了戰局的扭轉,想到這裏,沈沖這些好兄弟們的死,瞬間就變得如此地有意義,有價值了。
羅尚文笑中帶淚,不停地點頭道:“好,太好了,我們就是要這樣的效果,就算我們全部戰死,也要粉碎你們的詭計,賀天平,你休想攻進我軍的大陣一步。”
賀天平的臉上橫肉跳動着,看着從對面的火牆那裏,不停地沖出火牆與濃煙的晉軍弓箭手們,都站到了羅尚文的身後,列起了橫陣,拉開了強弓,四百多人全都準備好了戰鬥,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劍:“不用飛到敵陣上方,我們照樣能殺穿你們的這些步兵陣營,先拿你們來祭祭劍,回頭再破了你們的鳥陣。”
他的眼中殺機一閃,正要前沖,卻聽到側面響起了一陣大叫之聲:“賀師弟,殺雞何用牛刀,我們來了!”
賀天平的臉色一變,向着右方看去,隻見一片滾滾的煙塵中,上千天師道的弟子向這裏全速奔來,這些軍士,很多都拿着盾牌,抄着槍矛和刀劍等長短不一的兵器,幾十面大旗,随着他們的奔跑而招展,爲首一人,居然騎着馬,在二十多名騎兵的護衛下,向這裏疾馳,轉眼間就到了賀天平的邊上,翻身下馬,笑道:“賀師弟,我們又見面啦。”
賀天平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張師兄啊,你弟弟還在後面戰鬥呢,你來的正好,咱們先一起滅了這些弓箭手,再回身攻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