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浩冷笑着一指前方的哨樓一帶,說道:“老劉,你看看這些是什麽人?”
劉遵龍定睛一看,隻見四下裏突然火光大盛,他一下子瞳仁猛地收縮了起來,隻見整個營地中,那些隐密的伏兵之地,橫七豎八地,盡數躺着一具具守軍的屍體,無論是白纓白甲的征西将軍衛隊,還是他自己帶着的那些中軍護衛們,都是躺在地上,口鼻流出紫黑色的血,而幾個還沒有完全死透的,還在微微地掙紮着,喉頭發出“荷荷”的響聲,卻是說不出半句話。
而打着火把的,卻是幾百名身着緊身水靠,臉上塗抹着油彩的水鬼,爲首一人,身形高大健壯,一隻獨眼中,兇光閃閃,滿臉橫肉,而身後的兩個壯漢,則扛着一杆足有八尺長,碗口粗,頂頭如同一隻鐵拳的巨杵,正冷冷地看着劉遵龍。身邊的所有水鬼與妖賊們齊聲大呼:“見過徐副教主!”
劉遵龍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就要抽出腰間的佩刀,一邊大聲吼道:“徐道覆,我跟你拼…………”
可是他剛剛跳起來,還沒來得及抽出佩刀,就摔倒在了地上,嘴角邊也開始流出黑血,一邊的林子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抱歉,忘了告訴你一聲了,就是這鍋盔餅,中午做的,那面餅裏也放了些斷魂散,隻是你劉軍主吃的晚了點,所以發作也比其他的兄弟們稍慢。”
劉遵龍喃喃道:“爲什麽,爲什麽要這樣做?道規哥,道規哥他對你…………”
林子浩大聲道:“對,他是對我很好,可那又怎麽樣呢?事到如今,我實話告訴你,我不叫林子浩,我叫吳浩之。”
劉遵龍的臉色微微一變:“吳浩之?你,你難道是…………”
吳浩之(林子浩)咬着牙,恨恨地說道:“沒錯,我就是原來的楚軍大将,吳甫之的親弟弟。沒想到吧,劉遵龍!”
劉遵龍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直指吳浩之:“你,你這個餘孽,你是,你是怎麽能混過,混過我們的排查的!”
徐道覆哈哈大笑起來:“當然是我們幫他的了,蠢貨!”
劉遵龍看着徐道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徐道覆一把抄起那兩個手下扛着的金剛杵,每走一步,都會讓大地都在微微地晃動着,他就這樣走到了劉遵龍的面前,盯着劉遵龍,沉聲道:“當初吳甫之狙擊劉裕失敗,兵敗身亡,浩之是他的親弟弟,當時也在軍中爲小校,建康失守,他身爲楚軍的軍官,本來是無法逃離的,是我們留在建康的眼線,庇護了他,救下了他,而且,還幫他改了容貌,變了聲,換了身份。”
吳浩之恨恨地說道:“我在那場戰鬥中受了傷,被火箭射中面門,毀了容,若不是靠了神教的靈丹妙藥,隻怕現在也成怪物一樣的人了,本來我是想盡快地養好傷,回到大楚,繼續與北府反賊們戰鬥,可想不到,桓玄竟然如此不中用,半年不到時間,就給滅了。”
劉遵龍咬着牙,恨恨地說道:“原來,原來你還是桓楚餘黨,可是,可是我們,我們不是赦免了,赦免了除了桓氏一族外,所有,所有的楚軍将士嗎,你,你爲何就不肯!!”
吳浩之飛起一腳,把劉遵龍踢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他厲聲道:“我要是殺了你的大哥,然後說赦免你,你是不是也能乖乖地放下仇恨,還要感激我的不殺之恩?劉遵龍,你們這些北府丘八就是太自以爲是,以爲我們荊州人的骨頭都是輕的嗎?爲了保一條命,就要向你們低頭?!”
劉遵龍的眼神開始散亂:“你,你後來,後來爲何不跟随桓,桓振,或者,或者是桓謙?”
吳浩之冷笑道:“桓玄死了,他們能成什麽事?桓振不過一個莽夫,而桓謙,更是個廢物,當時北府勢力強大,荊州人心思安,我跟着他們,除了留個義士之名,又能成何事?所以我隐姓埋名,故意留在江陵城中,還殺了一些桓振的軍士,這才吸引了劉道規的注意,以爲我是荊州義士,收我進了他的衛隊,哼,本來我是想刺殺他的,可是徐副教主提醒了我,也許,有更大的作用呢!”
劉遵龍閉上了眼,搖着頭:“你的作用,就是,就是潛伏在道規,道規哥的身邊,打探軍情,再就是,再就是象這次…………”
吳浩之冷笑道:“不錯,我潛伏在他身邊五年,就是要找準機會,這五年裏,我有時候都快要給他感動了,忘了自己的使命,而神教,也從來沒有主動聯系我,上次神教攻打江陵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探聽到了劉道規的意圖,可是,我的情報送不出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水師大軍全軍覆沒,我的心都要碎了。”
徐道覆歎了口氣:“怪我了,上次如果是我親自指揮,那我能聯系上你,也許就不會輸了,隻能說,天意,天意啊,不過,還好這次還不晚,而且劉道規居然派你來這烏林渡口,也是老天要讓他滅亡啊。”
吳浩之哈哈大笑道:“是啊,這次我終于有機會用上了你當年教我制作的斷腸離魂散,本來我是想用來毒死劉道規和檀道濟他們的,隻可惜,這些賊人非常警覺,他們身邊的衛士也會親自吃這些東西試毒,此毒的藥效發作半個時辰就會有,我無法撐過這段時間。不過,這次在軍中毒死這渡口的守軍和整個劉道規的衛隊,也是超值了,當年我大哥的仇,終于報了啊!”
說到這裏,吳浩之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狂笑不止。
劉遵龍突然挺身撲向了幾步之外的柴堆,他大吼道:“奸賊,我絕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把這信号傳出去!”
他的身形突然變成了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整個人都和那三堆柴禾混爲一談,而吳浩之的驚呼聲也同時響起:“不好,快滅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