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悅本能地擺手道:“我,我哪敢對劉征西有意見啊,你們這些将校們,對我庾悅這個世家子弟行軍打仗的本事看不上,我也能理解,隻不過…………”
朱超石點了點頭:“隻不過,庾公覺得自己這半年遊擊苦戰,在兵敗之餘,還能拉起上萬人的隊伍,還能反攻占下三五個縣城,能切斷妖賊的糧道,這樣的辛苦,也有戰果,就算不升官加爵,也起碼應該保留你的這支隊伍,不應該這樣奪了兵權,是不是?”
庾悅咬了咬牙,沉聲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朱超石歎了口氣:“如果庾公這麽有本事,有自信可以在敵軍回師的時候也能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來,又何必會向劉征西告急求援呢?”
這話說得庾悅臉色一變,無法回答。
朱超石冷笑道:“這不就結了嗎?你之前遊擊戰,對付那些妖賊的留守部隊和散兵遊勇,以及前線退下來的那些殘兵傷員,可以威風八面,但現在妖賊攻打建康不成,撤軍回師了,以英糾所部的三吳老賊作爲先鋒,還揚言放話就是來收拾你的,你怕了,就向劉征西求援了,現在我來了,你不會真的以爲,我是來輔助你的吧。”
庾悅的嘴角抽了抽,恨恨地說道:“我是想劉征西能派一支戰鬥力強的勁旅,和我聯合作戰,打敗英糾的,這樣,起碼能給我們撤到荊州,争取時間。小朱将軍,你既然想兼并我的部衆,奪我的兵馬,那就不好意思,我留在江州各地的軍械糧草,我可沒有義務供應給你。”
朱超石微微一笑:“我說過要用這些糧草軍械嗎?庾公啊,你若是這樣總是判斷失誤,又怎麽可能打仗勝利呢,兵法上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庾悅的臉色一變:“你,你怎麽可能不要這些軍械存糧了,難道,你不打算在江州作戰了?”
朱超石淡然道:“這些是軍機,我現在沒有必要跟你解釋,不過,庾公,你可以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安全,也會保全這支軍隊的,我知道,你現在的部下,多半是你從吳地帶來的庾氏部曲和各家的子侄,這也是大晉的軍隊,我不會讓你這支軍隊白白損失的,把他們平安地帶回安全之地,也是我作爲将帥的任務。”
庾悅咬了咬牙:“這麽說,你是要逃回荊州,不敢與英糾一戰了?”
朱超石笑着搖頭道:“庾公,你不必激我,激我也沒用。我不會因爲你的一句話而改變作戰策略。實際上,英糾的放話已經影響到你的判斷了,未見賊軍,就一路從廬山逃到這裏,向劉征西求救,你說,似你這樣既不去偵察敵情,又對老賊兵馬有所畏懼,劉征西如何放心讓你獨當一面呢?”
庾悅似乎想到了什麽,喃喃道:“難道,妖賊是故意虛言吓唬我的,實際上,他們沒有多少兵馬?”
朱超石沉聲道:“庾公,我想問你一件事,你之前在江州打遊擊這半年,對于敵軍虛實,動向,了如指掌,這才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是現在英糾要來,就因爲他是從前線歸來,你就對他的兵力,動向一無所知,這中間的差别,怎麽會這麽大?”
庾悅尴尬地勾了勾嘴角:“這個,這個嘛,因爲之前我對江州各處還是有些情報眼線的,江州這裏各地妖賊或者是投靠妖賊的豪強勢力們的情況,我還是了解的,但英糾所部皆三吳老賊,或者是嶺南蠻夷,我并無眼線在他軍中,所以…………”
朱超石哈哈一笑:“你之前從吳地帶兵到江州,難道你在這裏就有眼線耳目了?我在江州爲将數年,也不敢說處處情況了解,敢問庾公,你是靠庾家暗衛還是靠了别的什麽情報眼線,能做到這點?”
庾悅咬了咬牙,沉聲道:“這種情報,耳目之類的事情,是爲将帥者的機密,就算是劉大帥在此,我也有權不用回答,這涉及世家大族的百年根本,豈能輕易洩露?”
朱超石微微一笑:“好的,會有機會讓庾公展現一下自己的耳目的,回到剛才的話題,英糾有多少兵馬,現在到了何處,他的真實作戰意圖是什麽,庾公看起來一無所知,那麽問題來了,你選擇了直接撤離,到了這裏等待荊州兵馬的接應,所以,現在你要服從劉征西的命令,讓我接手你的指揮,沒有什麽問題吧。”
庾悅恨恨地說道:“劉征西是四州都督,節制諸軍,他當然可以這樣安排,隻不過,打完仗後,他承受這樣的後果就可以。我帶兵這半年來,不說功勞有多大,起碼也算是有所斬獲,戰後自有公論。”
朱超石點了點頭:“庾公,你放心吧,現在你早點帶着庾氏的子侄們,回到江陵,有什麽意見,見了劉征西可以提,在那裏,你是絕對安全的。不過,你的護衛,家丁,部曲們,現在是你這支部隊的各個小隊,軍旅的隊正,幢主,旅帥們,他們可不能走。”
庾悅咬了咬牙:“你是真要兼并我這支軍隊啊,要是我不願意呢?”
朱超石笑着一指對面的江岸:“庾公就不必費心了,你看看那是什麽?”
庾悅的臉色一變,隻見對面的岸上,有四五十人,從軍營中魚貫而出,與身着盔甲的軍士們不同,這些人各個绫羅綢緞,寬袍大袖,甚至有些人臉上還塗脂抹粉,與别人的裝扮迥異,可不正是他那些寶貝子侄們嘛?
庾悅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厲聲道:“朱超石,你竟然如此對待我庾家子弟,是想與世家高門爲敵嗎?”
朱超石冷冷地說道:“你的這些子侄,即使是現在這樣跟你打了半年遊擊,仍然是那副公子哥兒的作派不改,你自己最清楚,軍中将士們對他們的态度如何,所以不需要我下什麽令,派軍使到貴營巡視時,将士們就主動恭送他們出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