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的眼中冷芒一閃:“跟妖賊的恩恩怨怨,也有幾十年了,是時候要作個了斷啦,隻是荊州那邊,你完全不去支援,就等着道規硬扛妖賊,真的沒問題嗎?妖賊畢竟還是有二十萬大軍哪,要是壓到荊州,我怕道規撐不住。”
劉裕長歎一聲:“剛才當着衆将的面,我必須要表現得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我可以說實話了,道規可是我的親弟弟啊,我怎麽可能置他的安危于不顧,又怎麽可能真的就這樣對他如此放心,以爲他靠着荊州兵馬,就一定能打敗妖賊?”
劉敬宣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何不馬上大軍出動,水陸并進,先取曆陽,再逼妖賊與我們決戰?”
劉裕的眉頭一皺,沉聲道:“哪有想象的這麽容易。妖賊攻城不克,但是主力未受損失,這時候的退卻,是真的退兵,還是詐敗誘敵,再布下埋伏,象消滅謝琰,何無忌,劉毅的大軍一樣,消滅我們主力,你敢确定嗎?”
劉敬宣的眼中光芒閃閃,喃喃道:“确實不敢打這個賭,妖賊太狡猾,經常殺這種回馬槍,我們不可大意。”
劉裕點了點頭:“我們的水師,就算加上高雲煙的百條戰船,在大江内作戰,仍然談不上優勢,沒有水師的優勢,就做不到水陸并進,隻靠陸軍,随時可能象希樂那樣,給人反過來水師抄了後路,兩面夾擊,最後全軍覆沒,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再說了,建康城看似安全,但是不是還有天道盟和妖賊的内應,會不會我們大軍盡出後,這些内賊在城中謀反生事,甚至是反攻建康,都不好說啊。”
劉敬宣有些意外:“你居然還懷疑城中有妖賊的内應,還能反攻建康?這未必有些太過小心了吧,怎麽可能他們還有這樣的力量?鬥蓬都完蛋了啊。”
劉裕冷冷地說道:“還記得我們當年滅桓楚之戰嗎,就算桓玄身死,懸首江陵,所有人都以爲大局已定時,桓振還能靠着幾百部下,反攻江陵,趕走司馬休之,斬殺留守的王康産等人,來個死灰複燃。如果他沒有城中的内應,隻靠這幾百部下,怎麽可能做得到呢?”
“前日裏的建康保衛戰,最兇險的一次,不是幾個月來的江岸攻防戰,或者是妖賊的小船偷襲登陸作戰,而是南塘之戰,上萬妖賊,就這樣從地裏冒了出來,直接出現在南塘,而城中的鬥蓬,也能馬上利用各種關系,偷出皇帝和琅玡王,引他們到太廟成爲人質,來逼我跟他單獨見面,想到這些,你還覺得這城中内外安全了?”
“就算是鬥蓬灰飛煙滅,那徐赤特一樣會刺殺我,整個徐家的護衛,同時反叛,你覺得這天道盟或者是妖賊在城中的勢力,就随着鬥蓬的死而完蛋了?我可沒這麽樂觀啊,我的好兄弟。”
劉敬宣的神色變得凝重:“這麽說來,城中還有敵對勢力的殘餘?你可查出什麽沒有?”
劉裕搖了搖頭:“我現在還沒有明确的證據,能證明誰是敵人,誰是内奸,但我相信,城中仍然有敵人潛伏的力量,如果這時候大軍盡出,那後方就有人可能會興風作浪,甚至在吳地,謝混和郗僧施他們以招兵的名義外出,但他們上次就是想借機擁立司馬元顯的兒子,另立朝廷,他們是不是忠誠,是不是天道盟的人,我都不确定呢。”
劉敬宣的臉色一變:“什麽,那個什麽司馬元顯之子,是他們推出來的?”
劉裕點了點頭:“這件事我已經查得很清楚了,當年司馬元顯伏法之後,謝混就秘密地救下了司馬元顯之子,送往大别山中的氐人部落,然後又在此時偷偷把這孩子接來建康,想要恢複其會稽王之位,讓他有借口回吳地征兵,如果建康這裏戰事不利,他就能擁立這個會稽王登位,另立朝廷呢。”
劉敬宣恨恨地說道:“我就知道這小子一直沒安好心,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内鬥,他不是希樂的盟友嗎,這樣做,是希樂的授意?”
劉裕搖了搖頭:“不是的,那時候的希樂兵敗來投,已經失去了談判的本錢,謝混這樣做,應該是沖着我來的,而這次的皇帝私自逃出城,雖然是琅玡王的所爲,但想必也和謝混脫不了幹系,畢竟,讓皇帝出宮的令牌,就是晉陵公主,謝混的夫人提供給琅玡王的。”
劉敬宣的臉色一變:“居然是她?這麽說,這個晉陵公主也有很大的嫌疑會是内鬼,甚至是天道盟的人了?”
劉裕的神色凝重:“此事我交給了專人去密查,現在還沒有結果,在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的是團結,而不是公開地查辦大案,讓人心惶惶。所以,現在建康城内并不太平,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如果有内奸還未消滅,再加上我們自己貪功冒進,中伏喪師的話,可能之前的所有戰果,都會化爲烏有啊。”
劉敬宣歎了口氣:“本以爲是形勢一片大好,就剩趁勝追擊了,可沒想到,還是諜影重重,并不太平啊。看來我這回帶兵回來,還真的是正确選擇。”
劉裕點了點頭:“現在,你是我爲數不多可以絕對信任的人,尤其是打仗,非你不可,道規雖然重要,但遠在荊州,一時幫不上忙,我也不能因爲急着救他,而貿然出兵,所以隻能靠他自求多福,拖住妖賊主力。”
“而我能做的,隻有先讓索邈和段宏靠騎兵打通大别山通道,然後兖州軍團跟進,荊州那裏頂住過妖賊的水師圍攻江陵,小石頭和道濟也能助道規一臂之力,還有魯宗之的雍州兵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