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的眉頭一皺,若有所思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出家離世,隐姓埋名,了此一生是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妙音,這樣做,是不是觸及了你的痛處,讓你…………”
王妙音擺了擺手:“不,沒有關系的,以前的事情是以前,早就過去了,我們現在談的是将來之事,裕哥哥,你的這個想法不錯,不過,這個孩子畢竟七歲了,而且,爲了讓他不露餡,估計現在他周圍的人,也一直會向他灌輸,他是司馬元顯的兒子,是會稽王孫,七歲的小孩,已經懂事了,能記得現在的事情,就算你現在把他送到别處,也磨滅不了這樣的記憶。”
劉裕咬了咬牙:“那就送得越遠越好,起碼,不要讓别人知道他在哪裏,如果要有人擁立他,也不至于能找得到他的人,這點,你能辦到嗎?”
王妙音幽幽地歎了口氣:“那在大晉的境内出家或者是入道,也是不成的,你看看我,曾經也是入簡靜寺爲尼,現在支妙音不也是重新做回了王神愛,又成了王妙音嗎?隻要人還活着,就不算真正地出世,随時還可以再入世呢。”
說到這裏,王妙音頓了頓:“除非,不在大晉的境内,不過,若是讓北魏或者是後秦,尤其是後秦知道有這麽一個會稽王孫的存在,那可是遠遠超過司馬國璠,司馬楚之這樣的籌碼,他們一定會以司馬秀熙爲大旗,掀起更大的風浪!”
劉裕正色道:“妙音,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是我真的不想對一個七歲的孩子下手,我雖然要走帝王之路,需要掃清所有路上的障礙和陰謀家,但如果是爲了走這條路而太損陰德,隻怕以後我的大業也會受影響的,因爲我相信善惡有報,天道輪回這些道理,如果我爲了自己的這條帝王之路而不擇手段,連個孩子也不放過,将來别人也可以這樣對我們的子孫,那不是禍害了他們嗎?”
王妙音的粉臉微微一紅,閃過一絲嬌羞之色,低頭看向了自己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是你的子孫,可不是我們的,我…………”
劉裕哈哈一笑,從後面環住了王妙音,大手輕輕地摸在王妙音的小腹之上,充滿了溫暖,王妙音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愛意,如電流般地流經全身,讓她連一些本能的掙紮和反抗也放棄了,她輕輕地說道:“别這樣,裕哥哥,這裏,這裏畢竟是太廟,司馬氏的祖先牌位還在…………”
劉裕笑着在她的耳垂上輕輕地親了一口:“司馬氏的祖先看到又如何,他們竊居此位,福及子孫已經近百年了,現在,是我們在保着他們那個不能行動,如同行屍走肉的傀儡皇帝,保着他們司馬氏的子孫還有富貴,該知足了。”
王妙音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個孩子,如果想要救他,那大概隻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往西邊送,送到蠻荒之地的仇池或者是河湟一帶,到那氐人發家的老家那裏,以道人的名義從小修行,了此一生。”
劉裕有些意外:“爲什麽要到那個地方去?如果要蠻荒之地,往甯州,往嶺南不行嗎?”
王妙音微微一笑,松開了劉裕按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說道:“你好像忽略了一點,這個司馬秀熙,是七歲之前全住在他娘親的部落裏,他是氐人,如果你想徹底讓他忘卻自己的會稽王孫身份,那與其送他出家,不如讓他回歸部落,做一個氐族人。當然,回大别山的老家不可取,謝混以後還是可以找得到他,要把他往更遠的地方送,前秦滅亡後,進入中原的氐族部落基本上分崩離析,融入漢人之中,要想找到保持原貎的氐人部落甚至是小國,那隻有去漢中,去仇池了。”
劉裕點了點頭:“仇氏楊氏,是氐人豪帥,立國已經有近百年了,前秦滅亡後,天下的氐人多是投奔那裏,隻是我們把這個司馬秀熙送過去,就不怕仇池楊氏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後打着他的名義作亂,甚至攻打大晉嗎?”
王妙音搖了搖頭:“你還記得,你當年跟慕容蘭去長安拿前秦的玉玺時,苻堅的那個好女婿楊定嗎?”
劉裕笑了起來:“那個楊定倒是一員猛将,勇武不下阿壽,隻可惜,有勇無謀,後來中了埋伏給慕容沖俘虜了,苻堅也因此再也支持不下去,隻能逃亡,路上被姚苌所害,後來這個楊定好像也趁機跑了出來,脫離了西燕,成爲一方豪強呢,具體的結果,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王妙音點了點頭:“楊定趁着西燕和後秦沖突的時候,逃了出去,沿路收攏了一些長安城破後,散亂在關中的氐人百姓,想要回到仇池,自立爲王,後來前秦的苻登自立爲帝,封他爲隴西王,他也回到仇池,有一千多戶氐人百姓來投奔他,算是重建了仇池國。”
“後來,這楊定也是帶着仇池的兵馬,在苻登與姚苌大戰的時候,多次出兵相助,也經常打敗後秦在隴右方面的大将姚碩德。隻可惜,這些勝利不是決定性的,也挽救不了苻登失敗的結果。前秦滅亡後,苻登的太子苻崇跑來仇池投奔楊定,楊定收留了他,卻被聽從後秦号令的西秦擊敗,雙雙戰死,這就是你這位老朋友最後的結局。”
劉裕歎了口氣,眼前浮現出當年那個策馬持乾,縱橫無敵的少年英雄的模樣,說道:“楊定确實是個英雄,奮戰一生,無力回天,但就算失敗,也是盡了全力了。比起他,我算幸運的,後來仇池就是由他的親戚接管,向我們大晉稱臣了是吧。”
王妙音點了點頭:“是的,楊定死後,他的堂弟楊盛繼承了仇池,也向我們大晉稱臣,朝廷封了他仇池公,輔國将軍。後來桓玄篡晉,我們大晉又複國,但楊盛始終忠于我們,還打敗過姚興的親征,這次,也許我們可以借這機會,進一步拉近和楊盛的關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