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混冷冷地說道:“那個黑手乾坤,不是可以讓一家獨大的,一向是追求所謂的平衡,我想,劉毅給陶淵明轉讓了鎮守一職,他應該第一個找的是孟昶,然後肯定也想找你我二人,但是孟昶怕是不會同意。如果我們進去了,那事事都會順着劉毅,孟昶就成了擺設,所以,我看是他從中作梗。他也不是劉毅的應聲蟲,事事唯劉毅馬首是瞻。庾悅和徐羨之,一個代表了大世家高門,一個是代表中等世家,又跟劉裕的關系非常密切,有他們兩個,孟昶才可能牽制劉毅。”
郗僧施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看來劉毅也不是可以決定黑手乾坤的人啊,不過,這個組織這樣勾心鬥角,我們要是加入的話,也不是那麽容易立足的,至少,我們郗家的勢力不如庾悅,而你還沒有坐上謝家家主的位置,我們想要加入,感覺還是底氣不足啊。”
謝混的眼中冷芒一閃:“我不能接受的是,憑什麽黑手乾坤這樣的百餘年的世家組織,居然成了劉毅,孟昶這種新爬上來的鄉巴佬說了算?雖然世家天下随着兵權的失去而暫時式微,但我們跟劉毅合作,不就是想找個能跟劉裕對抗的大将,以後恢複這世家天下嗎?要是他連搞黑手乾坤都把我們一腳踢開,那我們隻不過是他上位的工具人而已,還有必要跟這樣的人繼續合作嗎?”
郗僧施的臉色微微一變:“叔源,不可意氣用事啊,劉毅再怎麽嚣張無禮,總比劉裕好吧,有劉裕在,你我真的是永無出頭之日,你也知道,我們世家高門落到今天的局面,就是因爲失了兵權,現在想要收回失掉的兵權,隻有先跟這些軍頭丘八們暫時合作,能拉攏他們成爲新的世家高門更好,若是不行,那起碼先在他們的軍中遍布我們的世家子侄,再奪回兵權。這些不是當年咱們商量好的計劃嗎?現在這個計劃隻完成了一半,就要廢棄嗎?”
謝混搖了搖頭:“當初我們商量這個計劃的時候,可曾想過,劉毅居然能重組黑手乾坤的事?想過他居然可以踢開我們,找庾悅和徐羨之當鎮守的事?你隻看到我們兩家的子侄有不少進了劉毅的豫州軍團,混到了軍功,可怎麽不去看看,庾悅這小子原來的勢力遠不如我們,居然現在混得可以成爲黑手乾坤的一方鎮守,還可以自己獨立成軍了,我們忙活了半天,最後成了爲他人作嫁衣,就算世家天下回來,也是庾家壓在我們頭上,這樣的結果,是我們可以接受的?”
郗僧施咬了咬牙:“那現在怎麽辦,直接跟劉毅翻臉嗎?這人可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要是跟他這個時候斷了聯系,那他可能象劉裕滅了王愉一家那樣,對我們直接下手啊。”
謝混冷笑道:“怎麽,惠脫,你怕了劉希樂?怕你們郗家也跟太原王氏一樣,給姓劉的連根拔起?”
郗僧施的臉脹紅了,沉聲道:“我郗僧施再不濟,身體裏也流着郗氏上千年的血,我家先祖當年連橫掃北方的胡虜都不怕,帶着幾百家流民南下,開創我郗氏在南方,在大晉的基業,我作爲郗氏子孫,再怎麽也不至于給幾個軍頭就吓得不敢反抗了吧。謝叔源,你如此地羞辱我,是想先跟我翻臉嗎?”
謝混微微一笑:“一時言語相激,多有得罪,我是想看看你郗兄的血性,畢竟,現在世家子弟裏真正軟弱的家夥不少,比如庾悅,一點小利小惠就倒向了這些丘八了,要是我們做事不密,所托非人,那倒黴的不是你我二人,而是我們家族百年的基業,還有數以千口的性命啊。”
郗僧施的神色稍緩:“你要是信任我,就不應該這樣言語相激,這太過分了。我可從沒有這樣羞辱過你,懷疑過你吧。”
謝混搖了搖頭:“你剛才也說了我在謝家也沒法坐上家主之位啊,這不也是對我的羞辱和輕視嗎?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我就是不高興。現在,我們兩個扯平了,誰也别說誰,可以了嗎?”
郗僧施勾了勾嘴角,說道:“好了,一下子經曆了劉毅的這種事,我們心裏都不好受,就别再互相傷害了,這個時候,我們要的是團結,要的是一起商量出個解決眼前危機的法子,而不是在這裏鬥嘴。太廟這地方現在還能成爲我們議事的地方,要是再過幾天,給劉裕察覺了,我們連這個地方也不能再來了。”
謝混點了點頭:“不錯,現在謝家的暗衛都給了謝晦這小子,哼,我看他現在是死心踏地地跟着姑母和表姐了,他以爲跟着劉裕混,以後不僅可以當上謝家家主,也會有遠大前程,哼,我看他是做夢,等劉裕的那些個庠序,吏校開始吸引大量的下等士人,甚至是平民百姓們加入,然後再出來成爲鄉吏,莊頭甚至是縣一級的官吏,那才是真正地斷我們世家高門的根。要是世家天下都沒了,那他謝晦就算成了謝家的掌門,也不過是劉裕的一條狗罷了。”
郗僧施苦笑道:“可問題是我們有什麽辦法反抗呢?之前你說我們可以趁着這次的機會,把皇帝抓在手上,退往吳地,讓劉裕出兵跟天師道拼個你死我活,我們在吳地征兵組軍,重建世家天下,可現在這條路給劉裕否定了,不許我們離開建康,還要我們在這裏陪他一起與城共存亡,這可怎麽辦?”
謝混咬了咬牙:“回來的可不止他劉裕一個,哼,我雖然不爽劉毅,但必須要說,能牽制和對抗劉裕的,現在隻有劉毅,我們現在得想辦法說服劉毅,讓他帶着新組的兵馬,還有孟懷玉的豫州軍團,護着車駕一起退向吳地,由我們給他們提供軍需糧草,這建康城,讓劉裕自己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