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玉點了點頭:“确實如此,我也很難想象,劉婷雲居然會放過我們一馬。她的自信心從何而來呢?就算是希樂哥那裏,她也不敢保證一定就會跟她合作吧,難不成他們之間也早就有聯系不成?”
周氏歎了口氣:“說聯系也是有聯系,因爲建康城中的很多地下産業,各大世家之間明争暗鬥,是需要護衛和保镖的,如果是找本家的家丁部曲來當護衛,出現争鬥,會讓這些見不得光的産業公開化,甚至牽連本家的子弟,但要是交給有本事的外人,江湖幫派來代爲保護,那就沒有這樣的問題了。”
劉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淝水之戰後,希樂就開始在京城中建立自己的勢力,成立了幫派來收這種保護費,和世家高門合作。你的意思是,桓楚建立後,盡管隻有很短的不到一年的統治時間,但這段時間裏,劉婷雲是通過你們的中介,跟希樂繼續保持了合作的關系,是嗎?”
周氏正色道:“是的,這種見不得光的地下勢力,本身就是非法的,如果桓玄真的有心追查,是可以連根拔起的,而且當時在京城中的這些地下幫派勢力,不止是劉希樂的,還有不少世家從外地找來的殺手,馬幫,甚至是胡虜刀客。劉希樂的那些幫派,靠的多是以前退役的北府老兵,背後的靠山則是謝混,郗僧施這些世家的分支,并沒有太硬的後台,所以在京城十餘年的經營,也沒到一家獨大的地步。”
“但是靠了跟劉婷雲的合作,希樂哥在這一年的時間裏,比前面十年加起來的發展還要快得多,靠了各種地下的打打殺殺,他幾乎是兼并和一統了半個建康城的地下産業,而我們孟家,也開始介入這些生意。懷玉,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你部下的老兄弟們退伍還鄉的,我有辦法給他們安排個去處吧。”
孟懷玉喃喃道:“難怪柱子,石頭他們在建康落了戶,還開了鋪子,我還以爲他們是做正經營生的,但也奇怪這天子腳下寸土寸金,他們哪來的錢,每次問到,他們就喝酒打哈哈對付過去,實在有一次柱子給我問得沒法了,他說什麽遇到了貴人爲他做事。我還以爲他們傍上了哪個世家,原來居然是叔母你!”
周氏歎了口氣:“若不是極信任的人,他們又怎麽肯賣掉老家的産業,到這建康城落戶呢。這些事情,隻是因爲我出面,他們才相信我,願意接手這些明面上的商鋪,暗地裏打打殺殺搶占地盤的事情。”
孟懷玉咬了咬牙:“所以,柱子,石頭他們的家人,不住在建康城裏,而是在京口落戶,也是出于這樣的考慮吧。”
周氏點了點頭:“是的,這些地下的打打殺殺,得罪的很多是江湖匪類,這些人是會對家人下手的,在建康城裏,我不放心把他們的家人交給劉婷雲保護,所以,隻有在京口,在我們身邊,才是那些人不敢來犯的,柱子他們也才能安心辦事。懷玉啊,你不要看不起他們,你的部隊軍需,供應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柱子他們拿命拼來的。”
孟懷玉的眼中淚光閃閃:“我沒有想到,柱子他們居然不是去享福的,而是要經營這種刀光劍影的地下生活,還以爲他們是有了富貴後看不起當年的兄弟,跟我們不來往了,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找他們,再叙兄弟之情。”
周氏正色道:“那也得等到戰後才行了,他們現在應征入伍,歸到了劉希樂的部下,你現在再去找他們不太合适,以你和劉希樂的微妙關系,可能會讓希樂心生誤會,到時候外敵未到,自己人先起了矛盾,這就會壞了事。”
孟懷玉點頭道:“明白,按你的意思辦,我确實應該早點回去整軍備戰,叔母大人,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後面就是建義之後,劉婷雲及時地改換門庭,成了希樂哥的夫人,而叔父大人也是利用他京兆尹的身份,對這些地下産業多加庇護,幾年下來,建康城中的地下産業,幾乎全是希樂哥和叔父大人的,但是很多實際上是劉婷雲掌控,是這樣的嗎?”
周氏點了點頭:“是的,因爲劉婷雲靠這些事情去結交中小世家。王家,謝家,庾家這些大世家的産業,她不去動,可是原來的一些中小世家,尤其是吳地的土豪在京城中的産業,她就不客氣了。希樂哥那裏的部下,本身很多就是江洋大盜,太平時期軍中的編制縮小,不養幾萬大軍時,這些人就紛紛給派到建康城中,成爲地下産業的保镖護衛,不過,這樣的安排,倒是成了意外之喜,這次妖賊來襲,希樂哥在歸來之後,重新征召了這些舊部,倒也有了萬餘兵馬,不比你從曆陽來回來的正規軍少啊。”
孟懷玉點了點頭:“是的,我之前也奇怪,怎麽希樂哥回來沒幾天,就又拉起一支軍隊來了,原來是早就有布局啊,隻是叔母大人也未必太偏心了,我軍中的老兄弟,象石頭,柱子他們,你爲何不讓他們來我這裏呢?”
周氏淡然道:“因爲是寄奴哥親自任命希樂哥爲城南的大将,以衛将軍之職統領整個城南的防務,就算是你,也是他的部下。在這個時候,大局爲重,希樂哥在城中的經營和布置,不是你這個純粹的軍人可比的,但我想經曆了這次的事後,你應該也知道如何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說到這裏,周氏向着劉裕行了個禮:“彥達不在了,寄奴哥,懷玉現在是我們孟家的獨苗,請你以後也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