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咬了咬牙:“你不是皇帝,這天下是司馬氏的,不姓你這個劉,你憑什麽可以說跟我平分天下?”
劉裕微微一笑:“這天下是天下人的,也不是司馬氏一家一姓,現在司馬氏的皇帝隻不過是個不能說話不能行動的吉瑞而已,大權在我們這些手握重兵,控制朝政的大将手中,未來這天下是繼續讓司馬氏的皇帝坐,還是過渡到天下人之天下,都不好說呢。但是隻要我執政一天,剛才的這個誓言,就有效。”
劉毅沉聲道:“那要是有一天你大權不在了,是不是這個誓言就無效了?”
劉裕勾了勾嘴角:“咱們可是平分天下啊,就算我不在了,你也未必不在啊,說不定,以後我大業成功,功成身退,就輪到你希樂來成爲天下第一人呢。就象這回建康保衛戰,我也是平分建康給你了吧。”
劉毅長舒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堅毅起來,也同樣手指向天,大聲道:“我劉毅今天也在這裏立誓,隻要劉裕的誓言有效,那我也必将效忠大晉,爲生民立命,驅逐胡虜,消滅妖賊,造福蒼生,與劉裕平分天下,約爲兄弟,同心協力,再無異心,若違此誓,教我衆叛親離,身死荒野!皇天在上,祖豫州爲證!”
劉裕的心中一動,這個劉毅一輩子心狠手辣,翻臉無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但就是對祖逖極爲崇拜,如果是以祖逖爲名義發誓,甚至比他拿自己的爹娘起誓更靠譜,看來,這回他的這個誓言也是認真的,若是自己真的說到做到,他劉毅也會遵守承諾!
想到這裏,劉裕也隻覺得手掌之上一痛,卻是劉毅跟自己擊了個掌,兩人相視而笑,然後兩隻大手的手腕,緊緊地扼在了一起,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發展出後世的握手,而這種把臂而交,彈冠而慶,則是此時的慶祝方式,而在軍中,這種相互扼腕,等同于後世的比心或者擁抱,這一刻,劉裕和劉毅這兩大北府軍巨頭,總算能交心一緻了。
當二人的笑聲停下來之時,劉毅松開了手,不停地點頭道:“就跟你我當年從軍時一樣,就跟你我當年聯手去殺刁逵時一樣,這麽多年過去了,咱們終于又做回了兄弟,寄奴,讓我們聯手再做一票大的,平分天下!”
劉裕正色道:“我覺得我們最大的敵人仍然是天道盟,劉婷雲和陶淵明不太象是這個組織的人,劉婷雲要的也是個世家天下,她自己能當謝夫人那樣的大姐,掌門。而陶淵明想的,應該就是挑起各種内亂,自己有機會霸占荊州。我們如果把注意力過于放在他們的身上,會忽視真正可怕的敵人。”
劉毅的眉頭一皺:“陶淵明現在落到了你的手裏,你是想利用陶淵明來引出劉婷雲嗎?從她的身上,也許可以得到很多秘密。”
劉裕的嘴角微微一勾:“這些反間防諜之事,我安排了人去處理,而城南這裏的情報之争,就要拜托老兄你了。不過,你的注意力也需要集中在打仗之上,我最擔心的就是徐道覆這個瘋子孤注一擲,破釜沉舟,直接在新亭登陸,強攻南城一帶。”
劉毅的神色一凜,沉聲道:“是的,妖賊的兵力上有絕對的優勢,如果真的是來拼命,不打持久戰,會很麻煩,我這次進城之前并不知道你已經在建康,本來是想着發動我隐藏在城中的部下,然後護着皇帝和百官去江北投奔你。但現在既然要守城,那就得争取時間才行。你江北的部隊要多久才能趕回來?要是妖賊封鎖了江面,還趕得回來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這個倒不用太過擔心,征燕的部隊,我大多數留在了齊魯之地,他們如果恢複得差不多,我安排他們在東萊一帶上海船,那些海船本是謝家所安排,用于引渡慕容氏部落的鮮卑人去遼東的,既然那個計劃沒有成行,就正好可以海運我們的病愈大軍從海路回到會稽。”
劉毅的心中一動,說道:“海路運兵回來,這倒是很新奇的做法,隻不過,這樣一來在路上又要拖上半個月以上,我們建康城中的兵力能頂得住嗎?”
劉裕微微一笑:“我回來這幾天,經過全力地招兵募士,在城中,在京口,包括從江北廣陵和曆陽撤回來的各地兵馬,現在城中的軍隊大約有三萬五千左右,我放棄了不少外圍的據點,甚至外城都不作重兵布置,收縮在内城,你這回進來,應該能看到。”
劉毅點了點頭:“是的,南城那裏,隻有朱雀門上還有數百守軍,别的城牆段幾乎都要撤光了,妖賊若是上了岸就強攻,你是準備盡棄外城,全力收縮回内城防守吧。那何不現在就夷平外城和内城之間的民居呢?”
劉裕擺了擺手:“内城的民居衆多,雖然有利于妖賊隐身其間,但同樣也不利于妖賊把攻城器材運進來,所以,我在内城隻拆除了内城城牆附近的三百步距離的民居,而後面的民居則全面保留,這就是作好了他們進城之後,相持的準備。”
劉毅跟着說道:“如果外城都要放棄,那石頭城,積弩堂這些要塞堡壘,還要繼續堅守嗎?”
劉裕正色道:“這些是戰略要點,守住這裏,就可以随時威脅妖賊的側後,斷不可放棄,在這裏要塞裏,我留了足夠的兵馬和半年以上的糧食,軍械的存儲,也派了懷玉,大壯,小貴子這些可靠的兄弟死守,我想,他們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劉毅咬了咬牙:“要是普通的妖賊來攻,我相信就算來個三萬五萬,也攻不下他們的這些要塞,但是,要是妖賊故伎重演,再派個幾千長生人怪物攻城,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