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無奈地長歎了一聲:“怪我,都怪我,這些年來,一直不服氣你,一直想着跟你一較高下,你有劉穆之,有王妙音,有謝家的支持,可我有什麽?我隻能指望劉婷雲去幫我結好一些中上層的世家,讓他們支持我。”
說到這裏,劉毅咬了咬牙:“你要推翻世家天下,你想天下百姓人人平等,但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覺得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劉穆之附和你是因爲他想利用你的權力,坐上宰相之位,我們都是武人,鬥不過這些文人的,而王妙音,謝家,對你也從來隻是利用,他們自己謝家的子侄不争氣,就要你這個準女婿來撐門面,動機未必純粹,我以前勸過你多次,可你從來不聽!”
劉裕勾了勾嘴角:“所以,劉婷雲就動機單純,一心對你了?你當初在建康城救下她的時候,就是爲了一個楚楚可憐的弱女子?”
劉毅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絲躲閃之色,一閃而沒,他咬了咬牙,搖搖頭:“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瞞你什麽,不錯,我跟陶淵明早就認識,而且,讓我跟劉婷雲聯手,讓我娶她作爲繼室,也是陶淵明的主意。至于劉婷雲,我很早以前就迷上她了,我就是恨這些看不起我們的高門士女,就是想有朝一日占有她,征服她,讓她知道我劉毅是什麽樣的人!”
劉裕淡然道:“所以,重組黑手乾坤,暗中聯系世家,也是你完成對我的恨意的一種報複方式?”
劉毅咬了咬牙:“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是陶淵明向你交代的嗎?”
劉裕微微一笑:“看來你的消息不慢,一進城就知道這些事了,你在這城中的眼線還真的挺給力。不過,他們可能沒有告訴你,交代這事的不是陶淵明,而是孟昶。我相信孟昶是真的後悔了,因爲他沒有必要把這事主動交代。”
劉毅恨恨地說道:“當初就不應該拉他進來,這小子,永遠改不了的膽小怕事,這就是他永遠追不上劉胖子的原因。”
劉裕收起了笑容,平靜地說道:“你對我有什麽不滿意,完全可以在京八兄弟會上直言,無忌也不是幫親不幫理的人,何況無忌跟你的關系也不錯,你怎麽可以去重組黑手乾坤,繼續在暗中搞分裂,搞破壞呢?”
劉毅冷冷地說道:“當面跟你提,有用嗎?朝議之上所有人都反對你的事,你難道聽大家的?寄奴,你就是個占了大權不肯妥協的人,我和無忌都給你逼得隻能出去當個大藩鎮軍閥,更不用說其他人了,你想要消滅世家天下,但世家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如果不是我這樣的人給他們一點希望,暗中重組黑手乾坤,隻怕你早就會和謝混這樣的人翻臉,再次内戰了。”
劉裕咬了咬牙:“那你完全可以把這個組織擺到明面上來,如果你們說的真有道理,我也不會固執不變,就算胖子,妙音,也是世家中人,你們怎麽就不去接納他們呢?”
劉毅冷笑道:“那不過是你在世家中的應聲蟲罷了,你不會以爲真正的世家會把他們當成自己人吧。世家大族想的是世代占有土地,人口,能永遠過着不勞而獲的日子,你怎麽可能滿足他們這樣的需求呢?”
劉裕沉聲道:“所以,你就是要帶着這些想永遠當寄生蟲的世家子弟,暗中跟我對抗,想着如何不執行我的政策法令,想着如何跟我作對?”
劉毅淡然道:“别誤會,就連庾悅都知道,以後這種好日子再也不會有了,那些個不勞而獲的廢物,占着坑不拉屎,自然隻會讓世家和國家一起完蛋,要是讓胡虜或者妖賊滅了,誰也沒好日子過。所以,你看看我們的黑手乾坤重組後,可都是些英才俊傑,後起之秀吧。”
劉裕搖了搖頭:“在我看來,本質上沒啥不同,你們幾個,未必比郗超,王凝之他們更有才能,黑手乾坤真正讓人不可原諒的,是這些有才之人心術不正,損公肥私,争權奪利,最後禍亂天下。”
劉毅冷冷地說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還覺得你到處打仗,折騰得天下百姓都得綁上你的北伐戰車,才叫禍亂天下呢。當然,我的另一個身份,北府軍大将,豫州刺史,也是被你綁上這輛戰車了。”
劉裕沉聲道:“黑手乾坤的事情,我不想跟你多談,現在我們時間有限,我隻想問你,除了劉婷雲外,陶淵明是個什麽人,跟你的合作到了何種地步,他是黑手乾坤的人,還是妖賊的人,還是天道盟的人?”
劉毅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和此人的深度相識,是在荊州,當時他是殷仲堪的同學,也是他的幕僚,我初與他結識是在建康時,有過一些士人之遊,以詩會友,你知道的,當時我一心想擠進士人的圈子,沒少跟這種文士打交道。但那時候,我以爲他隻是一個懷才不遇的窮酸文人而已,沒太放在心上。”
“直到後來,他去了荊州,卻是暗中通過王旬聯系我,要我帶着精幹的手下去荊州幫他做事,這時我才真正地吃驚,因爲王旬是真正的頂級世家,後來我甚至知道了王旬的白虎身份,這更讓我明白,陶淵明絕非一個普通的文人。”
劉裕笑了起來:“可是你卻不點破此人的身份,而是跟他合作了,就因爲王旬安排了你們相識?可是我記得你也沒加入王旬的門下吧。”
劉毅點了點頭:“因爲王旬曾經向我公開過他的白虎身份,在王凝之死後的事,他要我助他成事,接替别的鎮守之職,可是他自己沒有任何起兵的資源,這時候找我,反而是想着借我當時在北府軍中的力量,我自然沒興趣跟他合作,但是荊州那裏,有以前桓氏的資源,打動我去荊州的,不是王旬,更不是陶淵明,而是曾經的白虎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