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情深之時,更是有人會嘟囔埋怨,說當年司馬元顯征發吳地的百姓從軍,還說是什麽樂屬,結果引來天師道之亂,沒想到亂了這麽多年,最後大家還是當了樂屬,在這背井離鄉的江北窮鄉僻壤,給頂在了對抗胡虜的最前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胡騎就會成群結隊而來,殺戮男子,搶劫婦孺,就算是屍骨,都無葬身之處呢。”
王妙音平靜地說道:“是的,這就是這些名士們的厲害之處,他們有辦法把這種消極地,頹廢的,悲傷的情緒,以各種詩歌,評書,吟唱的方式,傳播到底層,讓人們反感發布這些法令的人,既而一聲令下,群起響應,掀起各種叛亂。
”
“當年孫恩之亂,就是由天師道來承擔這種煽動的任務,因爲他們平時就是道友互助,所以信任彼此,借着孫泰一家被冤殺的事件,挑動起那些不想當樂屬的莊客們群起反叛。如果不是穆之帶你去江北看到了這些,隻怕本就是戰亂頻繁的江北之地,也會陷入叛亂了,就算你能平定,也不可能作爲攻伐南燕的基地。”
劉裕歎了口氣:“這些年來,真是苦了你們了,若不是你們一直在爲我的一些理想化的決策善後,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當年王莽的托古改制,雖然他是個大僞君子,但是不少政策,也确實是利國惠民的,隻不過就象現在我這樣,實施的過程中出了問題,最後導緻天下群起而反,身敗名裂。”
王妙音微微一笑:“我的裕哥哥怎麽會是王莽這樣的人呢,你是真心的想要爲百姓做事,而不是欺世盜名,爲自己奪權。如果不是相信你的品德,我又怎麽會全力助你?這個世上已經混亂了太久,也太久沒有一個能統領世人,平定天下的大英雄,能親眼看着你,親手助你成爲這個大英雄,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劉裕拾起王妙音的素手,輕輕地在手背上吻了一口,柔聲道:“這輩子能有你這樣的紅顔知已,一起奮鬥,一起實現我心中的宏願,也是我三生三世修來的福氣,這一次,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這場危機。”
王妙音的粉面微微一紅,似乎也挺享受這種被心上人握着手的感覺,沒有抽回,她輕輕地說道:“裕哥哥,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我們現在才能這樣在一起,雖然現在還不能有名份,但我已經滿足了,所以,我無比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不想象阿蘭那樣,最後跟你有緣無份。”
一聽到慕容蘭的名字,劉裕的心中就是一陣刺痛,不自覺地放下了王妙音的素手,兩人這樣默然無語,相對無言,足有小半晌之後,王妙音才擡起了頭,微微一笑:“你看我,盡提這些不該提的,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建康城不是廣固,你不是慕容超,我不是慕容蘭,我們一定能好好活下來的。”
劉裕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之色:“你說得對,内部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阿蘭死在天道盟之手,我們剛才讨論了這麽多黑手乾坤,讨論了陶淵明,卻是偏偏落下了這個最大的魔頭。對于鬥蓬,你覺得我們要如何應付?”
王妙音正色道:“裕哥哥,我這回回來,一是爲了幫我娘穩定世家,因爲在這個時候,暗中裏想要趁機奪權的家族定然不少,沒想到居然有陶淵明,黑手乾坤這些意外發現。我本以爲這件事的重點主要是在劉婷雲身上,現在我們在這方面的目标不變,仍然是劉婷雲,但我想這次也順便解決陶淵明。”
劉裕搖了搖頭:“你沒有證據證明上次江北的那些事是陶淵明做的,無故殺人,會讓天下不服。”
王妙音淡然道:“所以我一定要讓劉婷雲過來救陶淵明,就是要給她這個機會,把她和陶淵明的勾結暴露出來,然後再拿下劉婷雲,逼她承認自己和天師道有勾結之事,如此才能把這兩個麻煩人物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說到這裏,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至于陶淵明是不是冤枉的,那并不重要,以這個人之前幹的這麽多壞事,早就應該死一萬次了。如果江北的那些謠言,兒歌是他傳播的,那這是遲來的正義審判,如果不是他作的,我們也可以用陶淵明的人頭,來震懾那些想在靠造輿論來對付你的家夥,讓其不敢再制造這些雜音。”
劉裕笑了起來:“那你們的眼線可要加緊辛苦了,有這種傳播謠言的人,就得及時拿下才行,這恐怕不容易吧。”
王妙音正色道:“隻要我們想做,那就不是做不到的事,這回你如果能徹底平定妖賊,世家高門也會完全臣服于你,到時候可以發動各大家族的力量幫你去查這些線索,包括去查天道盟的隐藏勢力,說不定,連鬥蓬都能給你挖出來呢。”
劉裕正色道:“我希望這回能一勞永逸地清除掉所有的明裏暗裏的邪惡勢力,能還南方的大晉一塊徹底安定的天空,能讓飽經戰亂的漢地百姓,從此不再受這種無休止的内鬥和陰謀帶來的痛苦,隻有這樣,我才能一統南方,才有力量收複兩京,恢複漢家天下。天道盟是我最希望打倒的敵人,這個組織不知道在千百年的曆史中制造過多少分裂和戰亂,害死了多少百姓,無論是于公于私,我不将它們連根鏟除,勢不爲人!”
王妙音微微一笑:“天道盟能用于跟你戰鬥的,絕不是隻有天師道的軍隊和那些權謀。我想,他們一定會利用各種輿論,謠言,來動搖城中的軍心,人心,這就是我不得不在這時候回來的第二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