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微微一笑:“我何時加入過黑手乾坤過?不錯,先帝孝武帝是下過令,宣布黑手乾坤是反賊組織,所有成員需要緝捕,但我并不是啊,我隻是與黑手乾坤的鎮守,白虎王珣有一些私交,或者說,他算是我的半個老師。”
“我也是在他被殷仲堪害前,大概一個月左右的時候才得知他的身份,他要我接掌黑手乾坤的鎮守之位,與他一起複興這個組織,我沒有答應,但他被殷仲堪害死之後,我出于與他的交情,爲他複仇!”
“殷仲堪在臨死前爲了保命,把黑手黨的鎮守令牌給了我,而我則轉手給了劉毅,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你不用找廷尉,我可以對你直言相告,如果這些是有罪,你按國法對我治罪就行了。”
劉裕冷冷地說道:“明知國家明确規定的非法組織而不報告,這難道不是有罪嗎?”
陶淵明平靜地說道:“如果說違背了國法,有罪名在身就得舉報,那你被當時的國法定性成流落番邦,叛國投敵的時候,那是不是你的鄉親們,北府軍裏的舊兄弟也應該舉報你,把你綁了去送官呢?”
劉裕笑了起來:“陶淵明,你挺會拿我脫罪的,不得不說,你的口才真不錯,而且在黑手黨的事上,也足夠聰明,做到了滴水不漏。好,我不能拿這點來治你的罪,不然落人口實說我對人對已兩套标準和法律。不過,我還是很有興趣知道,爲何你沒有聽王珣的加入黑手黨呢?要知道,即使是敗落的黑手乾坤,仍然是很有吸引力的,象孟昶和徐羨之,甚至是庾悅都是招之即來,你難道不動心?”
陶淵明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會動心,因爲黑手黨要的是權力,要的是淩駕于皇權之上的權力,本質上,仍然是要靠欺壓和奴役民衆而高高在上,而我想要的那個理想世界,是沒有官府,沒有朝廷,人人自覺勞作,家家戶戶可以有尊嚴地養活自己,不用向任何人低頭。我反對的,不止是皇帝,也是世家高門,這樣的組織,我怎麽可能會主動加入呢?”
劉裕勾了勾嘴角:“可你剛才還在罵我壞了千百年來的規矩,動了世家,士族的利益,但你自己說的這一套,比我現在做的還要離譜,直接就讓國家,官府這些消失了。這你又怎麽解釋呢?你想當荊州刺史,恐怕不止是你想重新過把當年祖先的官瘾這麽簡單吧。”
陶淵明微微一笑:“你可以用你手上的權力,去實驗那些瘋狂而不切實際的事,難道我就不行嗎?再怎麽說,荊州也是我陶氏祖祖輩輩的故居,在這裏生存了上千年,族人親眷遍布整個荊湘大地,如果沒有了官府對他們的強行欺壓,未必不能實現桃花源這樣的美好世界。”
說到這裏,陶淵明頓了頓:“至于說外國,胡虜入侵之類的,不是有雍州在北邊擋着嘛,平定了南方之後,荊州也算内地了,可以試試這樣的理想天國。當然,我可以先從我的族人做起,讓他們不占用外面的良田美地,回到山野之中,結塢屯田,墾荒自治,難道官府朝廷就要圖這點稅賦嗎?”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說的倒是好聽,但是我打死也不相信,你要當荊州這種地方的刺史,隻是爲了讓你的族人們不交稅這麽簡單。你一手重組黑手黨這樣的大手筆,對外與後秦扯上關系,這些都是可以決定家國命運的大手筆,也遠不是一個不問世事的名士詩人所爲。陶淵明,你當時欺騙殷仲堪,害得這個幾乎摧毀了黑手乾坤的大枭雄走投無路,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陶淵明平靜地說道:“這其實并不奇怪,殷仲堪是殷浩的侄子,而殷浩和桓溫是少時好友,後來卻反目成仇,爲了争奪大晉的大權,成了你死我活的死敵,最後殷浩還是敗了,給桓溫活活氣死,死前留下秘言,要殷氏子侄想盡辦法向桓溫的後人複仇,奪取荊州。”
劉裕點了點頭:“這個事我聽說過,隻是殷浩當年是黑手黨的鎮守嗎?”
陶淵明搖了搖頭:“不是,殷浩一向是個純文士,并不是太擅長權謀,也不懂軍事。本來是想跟桓溫合作,一人在朝爲相掌權,一人在外掌兵出征,或者說,有點象你和劉穆之的這種關系,隻不過,殷浩是想以他爲主,桓溫爲輔,跟你和劉穆之的關系掉個個兒,所以桓溫不肯,最後兩人反目成仇。”
“殷浩後來爲了彌補自己軍事不足,不惜收留了羌人姚襄,想借姚襄所部爲先鋒北伐,但又嫉妒姚襄立功,派人迫害姚襄,這種操作讓人無話可說,最後姚襄叛離,導緻北伐未發動就失敗了,可見殷氏一門,隻能做些尋章摘名原文抄之事,想要他們治軍理政,那是不能指望的。”
劉裕笑了起來:“可是讓這樣的純文人能坐上一國的相位,如果不是世家高門壟斷了高層的權力,安能如此?這樣的體制,不想着去推翻,至少是去改變,那一次次的輪回和失敗,還要持續多久?”
陶淵明笑了起來:“那是黑手乾坤的問題,長期不出人才,如果是有郗超他們這批人在位,或者是桓溫不離開黑手乾坤的話,是輪不到殷浩掌權的。我跟你有一件事情是有共同看法的,那就是黑手乾坤之間不應該自相殘殺,白白地内鬥消耗。”
“就是因爲他們家大業大,當鎮守的人都必須要利用鎮守的職權給自己,給自己的家族明裏暗裏地謀私利,這才會有内鬥。象是過江時的初代鎮守,爲什麽能做出這麽大的功業?不是因爲他們有多高尚,而是因爲大家當時都是落難過江,家族在南方都沒有什麽基業,先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所以隻能更多地舍小家爲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