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德文氣得鼻子都要歪了,手指着孟昶,不停地在發抖,咬牙道:“你,你,孟昶孟彥達,你,你竟然如此诽謗本王,本王,本王…………”
孟昶冷笑道:“當着明人不說暗話,司馬德文,自從寄奴讓陛下複位以來,你就是最熱衷于奪回權力的人,陛下不能行動,那麽你就可以借着照顧陛下的飲食起居,獨掌大權,無論是司馬榮期還是司馬休之,甚至是這回的司馬國璠,都是你極力主張讓他們出任刺史的,你的想法難道能瞞得過我們嗎?借着大晉的複國,讓司馬氏的宗室重掌實權,你司馬德文之心,路人皆知!”
司馬德文的頭上開始冒冷汗,他咬了咬牙,說道:“這天下是司馬氏的江山天下,咱們也不能總指望有劉車騎這樣的忠臣良将吧,讓幾個有能力的宗室大臣爲大家分擔一點,有什麽不對的?”
孟昶冷冷地說道:“當年孝武皇帝也是這麽想的,覺得謝安謝相公的責任,擔子太大了,所以想讓他的好弟弟司馬道子也來分擔一點,這一分擔,分擔得再次天下大亂,分擔得淝水之戰後的大好形勢,毀于一旦,琅玡王爺,你是想重走司馬道子,司馬元顯的老路,是嗎?”
司馬德文索性心一橫,厲聲道:“難道我們司馬氏就不能再掌握實權了嗎?你若是永遠想把我們當成傀儡,那何不自己坐這皇位?”
孟昶哈哈一笑:“這個位置,本就是有德有能者居之的,如果外姓大臣人人都想着坐這位置,那天下就會紛争不斷,天下大亂,象現在這樣,司馬氏的皇帝坐這帝位,任用賢臣名将,執掌實權,司馬氏的宗室如果确有能力,那可以在治國打仗中證明自己的本事,然後量才而用,隻不過,沒有能力,不能服衆,隻靠個宗室的身份,上來就想當刺史,将軍級别的大官,憑什麽?”
劉裕點了點頭:“孟仆射的這話雖然說得不太中聽,但現在的規矩就是如此,無爵不得官,非功不得爵,即使是宗室親王,也是如此,王皇後其實已經非常爲司馬氏的宗室說話了,由司馬國璠和司馬休之先後擔任中領軍,負責宮中宿衛,就是他的意思,隻是,這回出了司馬國璠叛變的事,而司馬休之連手下有多少是雇人來吃空饷的都弄不清楚,依我看來,已經不再适合擔任此職,起碼,在妖賊大軍逼近之時,不再适合。”
司馬德文一下子癱軟坐到了台階之上,他喃喃地說道:“你們,你們是想要改朝換代了嗎?既然連你劉大帥都這樣說,不如現在就廢了我們兄弟,你自己坐這個位置吧。”
劉裕看着陶淵明,平靜地說道:“我掌權是爲了國家,而不是爲了私利,琅玡王,今天這個會議,事關蒼生,沒必要再刻意地隐瞞什麽,而這位陶公,也代表了民間的輿論,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君臣一心,朝野共情,把這難關渡過去。司馬氏的天下,是正統,天下百姓都承認,也是阻止有野心家自立奪權的最好辦法。但前提是,陛下和各位宗室親王,不能起壞的作用,不能在後面拖後腿,搗亂!”
陶淵明冷笑道:“對,在你劉公看來,司馬氏的宗室就是不停地拖後腿,搗亂的,隻有你是一心爲公,爲了天下蒼生,所以,你讓王皇後緊緊地霸占着玉玺,以保證所有的诏令都是能實現你的意志,讓你能以一個将軍的身份,實際成爲大晉的主宰。”
“之所以你對秦國的這個要求如此地憤怒,不是因爲你覺得這是多屈辱的事,或者說你有多舍不得王皇後,而是因爲你離了王皇後,就無法再控制朝中大權了,哪怕象剛才那樣,你跟身爲尚書仆射,執掌朝政的孟昶起了分歧,你也可以靠着這個玉玺來強壓孟仆射一頭。劉裕啊劉裕,你真正放不下的,是這個權力啊。”
劉裕勾了勾嘴角:“如果我沒有這些權力,那天下又回來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名士士族們誇誇其談,滿口仁義道德,卻背後一肚子損公肥私的時候了,難道靠着你陶公臆想出來的桃花源記,靠着你寫的那個可以脫離了世俗而生存的山中小村,就能拯救天下,逃避戰亂了嗎?”
陶淵明的臉色一變,說不出話了。
劉裕正色道:“我們所有人活在這個亂世,活在現實之中,而不是活在你的小說段子裏,實際上,你的那些個世外桃源,連幾十年才碰到一次的荊州戰亂都沒躲過去,還指望靠這個就能保護你陶氏一族嗎?平時圈地自守,不服王化,不交稅賦,不保家衛國,到了大難來臨時又在這裏怨天尤人,怪我劉裕挑起戰亂,哼,難道去殺你族人,害你妹妹的,是我劉裕,是大晉軍士嗎?”
陶淵明咬了咬牙:“是,我是沒這本事保家衛國,可你劉裕就有嗎?如果不是你貪心不足,放着國内的巨賊不去平定,卻輕易地去招惹強大的南燕,最後打得兩敗俱傷,大軍遠在國外,妖賊又怎麽會有機會起兵?”
劉裕冷笑道:“一派胡言,我真要打了嶺南的妖賊,那南燕的胡虜就不會趁虛而入了?你也不想想我爲什麽要讨伐南燕,不就是因爲我還沒打妖賊,這胡虜,或者說天道盟的黑袍就起兵攻我江北,殺我吏民了?對敵人的這種挑釁和侵略,如果我忍氣吞聲,那不出三個月,他們必然幾十萬大軍犯境。兩害相權取其輕,是妖賊從嶺南起兵造成的威脅大,還是胡虜直接出兵江北,幾百裏地就能打到建康的威脅大?”
陶淵明厲聲道:“那是你天天把打仗出兵挂在嘴上,才會弄得四面爲敵,你把大晉當官得爵的路子都局限于戰功之上,自然無論是内賊還是外敵,都會把你當成頭号敵人,現在情況危急至此,你自己都沒有打退妖賊的把握,卻舍不得靠王皇後掌握大晉的權力,口口聲聲爲了蒼生天下,不是口是心非,又是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