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蓬點了點頭:“是的,如果控制了家人,那北府大軍也可能一夜之間潰散甚至是投降,這個代價,是劉裕不能承受的,當年他那麽瘋狂地趕回來,不是靠手下這些人馬,而是要讓京口人有信息,哪怕是京口的老頭老妪,也是有戰鬥能力的,人人能打,把這些人組織起來,是一股不可小視的戰鬥力啊。”
黑袍咬了咬牙:“要是劉裕跑回建康,那我們所有的計劃都要破滅了,所以,我們得全力阻止這件事發生才行,你的意思,是讓天師道攻入建康,而不是讓後秦軍阻止?”
鬥蓬輕輕地歎了口氣:“我當然也知道,盧循和徐道覆各有自立之心,已經不可能再一直聽命于我們了,但現在,劉裕才是最大的敵人,隻有先消滅了劉裕,才能談其他。以盧循和徐道覆的爲人,現在有劉裕這個強敵在,還會聯手合作,一旦劉裕給消滅,他們必然會反目成仇,相互攻擊,到那個時候,才是我們借機除掉他們,重新安排代理人的時候,你不能操之過急。”
黑袍的眉頭一皺:“可是盧循和徐道覆想要消滅的不止是劉裕啊,他們想把世家大族也一并消滅了,如果真的讓他們得手,我們又怎麽去尋找代理人呢?”
鬥蓬平靜地說道:“當年我讓天師道起兵作亂,是有全面考慮的,如果天師道能攻入建康,代晉而立,那他們能依靠的是吳地的土豪世家,充其量是一個東吳政權而已,保有三分之一個天下。而你的前任如果進展順利,一統北方,那就形成了南北對立之勢,蜀地和關隴若是再有一個勢力,就是三足鼎立,這正是我們實現萬年太平計劃最好的環境。如果是大一統的帝國,那早晚會把目光轉到我們的身上,對我們的計劃不利。”
黑袍點了點頭:“是的,扶持黑手乾坤這種世家組織,對抗至高無上的皇權,也是出于這種考慮。不能形成秦皇漢武那樣的強勢君王,控制到基層鄉村,甚至是佛寺道觀,這樣的話我們就沒有存在空間了。在計劃實現之前,絕不能出現這樣的強勢君王。”
說到這裏,黑袍頓了頓:“隻是,劉裕現在有實現這一切的可能,天師道就算攻入建康,真的可以阻止他嗎?當年桓玄也曾經篡晉自立過,可也沒消滅劉裕啊。”
鬥蓬咬了咬牙:“我們當年可是通過劉婷雲向桓玄極力勸谏要鏟除誅殺劉裕的,可沒想到桓玄居然還想要爲了北伐而留下劉裕,最後是自食其果,當年我們也沒有料到劉裕有這樣的能量,更料不到他的真實想法,還是低估他了。當初在他勢力沒這麽強大的時候沒有把他鏟除,是我們的大失誤,悔之晚矣。”
黑袍點了點頭:“是的,那時候我們一直以爲象劉牢之,謝安,桓玄這些大世家大軍閥才是要打倒的對手,劉裕這種起自微末,毫無根基的,不用太在意,甚至可以借他的力去消滅這些明面上的對手,慕容垂甚至還想嫁妹妹而拉攏劉裕,加入我們天道盟,現在看來,是多麽地可笑。我就是看到了慕容垂的失敗,才對天師道沒太大的信心,在軍事上想戰勝劉裕,幾乎是不可能的。還是得從争奪人心上下手,引佛教入東晉,就是這種考慮。”
鬥蓬搖了搖頭:“是佛是道來對付劉裕,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這招是不是能成功,後秦軍和天師道都是我們能控制的力量,讓他們自相殘殺,我覺得并不是好的選擇,要引入佛教,并不需要在這個時候讓後秦出兵而實現,可以讓後秦軍先攻擊南燕,拖住劉裕的大軍回援,天師道軍隊攻入建康,斷了劉裕回歸之路,更是要控制北府軍的家屬所在京口之地,逼其就範或者是潰散。”
“劉裕雖然打仗厲害,但仍然要靠這些戰鬥力高超的北府軍才能成事,一旦北府軍不在,他也不可能一個人戰勝一支軍隊,所以我覺得不能按你說的這套來,由天師道出兵,以最快的速度攻克建康,控制京口,才是上策。”
黑袍的眉頭一皺:“可這樣一來,黑手乾坤,我是說兩個黑手黨,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兩個組織就徹底完蛋了,沒了跟世家高門的合作,以後我們怎麽辦?”
鬥蓬平靜地說道:“這個不急,以後再說,必要的話,先犧牲庾悅的那個假黑手黨,而保留真黑手黨,劉婷雲他們畢竟不是頂級世家,可以再緩緩,盧循和徐道覆這套靠着宗教盲從和恐怖手段的統治,并不可能長久。”
“因爲他們缺乏統治基層的能力,那些個宗教狂徒們去管理數十弟子殺人放火還行,要他們一個個去管一個村,一個鄉,要能按時抽丁收稅,總不能再靠殺人吃肉這套。”
“當年他們可以利用百姓對世家子弟的仇恨而拉上莊客們起事,但如果自己統治,那就是反過來,加上盧循和徐道覆的内鬥,如果攻下建康,消滅劉裕,他們自己必會内讧。”
“到那個時候,你再利用戰亂不斷,人心思安的這點,引入佛教,剛才你說的世家子弟們遁入空門,以建立寺廟的名義出家修行,也斷絕子嗣的想法雖好,但很難實現,最後會有很多假和尚,花和尚,在寺廟中淫行不斷,反而敗壞了佛家的聲譽,在我看來,把他們狠狠地殺上一大批,就象孫恩當年在吳地做的那樣,才是一勞永逸地解決之道。”
“至于你擔心的,離了世家子弟沒人合作的事,也不用太擔心,清理了一大批頂層世家之後,剩下的中小世家,還有吳地本土的豪強地主們,自然會有願意跟我們合作的,包括劉裕消滅之後剩下來歸降的北府軍軍将們,都會成爲我們的合作者,你又何必操之過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