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長瞪大了眼睛,一臉疑惑地看着沈七狗:“這個,這個條件,你怎麽沒跟我說過?”
沈七狗冷笑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跟沈家五虎相提并論?别忘了,沈家五虎裏最差的一個,也是官至副将,比你這個軍主還是要強上一截的,我們出來的時候,徐道覆可是交代地清楚,伱不過是作爲引見我們去見沈家五虎的一個跳闆而已,事成之後,就算在天師道軍中,你也不過就是個副将之類的角色,這樣級别的,在天師道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沈叔長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媽拉個巴子的,合着弄了半天,我不過也就是個引見人而已,沒撈到什麽好處啊。你們這兩個狗東西,一口一個地說天師道會給我高官大将,什麽龍武将軍之類的,原來就這啊!”
沈八貓哈哈一笑:“龍虎将軍?這玩意還不跟草頭王一樣,随便發啊,事到如今,我也不騙你,就是我們兩個回去後,如果事成,也能封爲龍虎副将軍呢,你沈叔長窮光蛋一個,靠了能殺人放火當了個軍主,随時就想着投敵,你這種人,誰敢給你大官當啊。”
沈林子冷笑道:“可憐又可歎,沈叔長,你不是就是想着能殺人越貨,奸淫擄掠嘛,那當官不當官的,對你也沒啥區别,天師道你不真正地認識,當年忽悠我們沈家加入的時候,就是這樣,先是到處亂開空頭許諾,讓我爹又是當郡守,又是當尚書的,反正沒到手的東西,封你個玉皇大帝,太乙真人都可以。你這一個勞什子龍虎将軍就能給收買了,真的是沒眼界,太愚蠢。”
沈叔長的額頭上開始冒汗,咬着牙,恨恨地說道:“想不到,想不到天師道又騙了我,我,我怎麽這麽命苦!”
劉裕冷冷地說道:“因爲你的野心,你的愚蠢,你的貪婪,才會讓你成爲别人的棋子,輕信妖賊的許諾,是因爲你的内心深處願意相信這些事,所以才會這樣容易上當。如果你和我們的北府兄弟一樣,是一個視榮譽高于生命,把保國安民看得比自己得到好處更重要的人,那又怎麽會輕易地堕落,被妖賊的謊言所蒙蔽呢?沈叔長,這一切,是你自找,怪不得别人。”
沈叔長的眼中淚光閃閃,終于松開了劍柄,跪到了地上,咬牙道:“我錯了,是我的貪婪,是我的愚蠢,讓我誤入歧途,違背了加入北府軍,加入京八兄弟會的誓言,我無話可說,但是,劉裕,你口口聲聲要爲了天下的窮苦人作主,去推翻那些壓在我們頭上,吸血奴役了上百年的世家大族,你自己還記得自己的話嗎?你現在做的事情,是否還在堅持自己的初心不變?”
劉裕淡然道:“你憑什麽以爲,我劉裕就倒向了世家高門,不再爲窮苦人作主了?大晉的将士,子民是人,世家子弟也是人,我既然受了大晉子民的托附,肩上扛着整個天下,就得爲天下人考慮,而不是爲某一類人考慮。”
說到這裏,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吳地的莊園,無主的田地,難道我沒有分給北府将士?沒有按大家建立的功勞,分給爵位,再以爵賜地?别的人我不說,就說你沈叔長,按你的軍功斬獲,晉安郡的七百畝良田,難道沒有分給你?!”
沈叔長的臉色一變,咬了咬牙:“隻給我地,又沒有奴仆佃農耕作,難道要我一家七口人自己種地嗎?”
劉裕冷冷地說道:“所以,如果你也有更多的錢,去買賣奴仆,收攬莊客,你自己不也變成了世家子弟,貴族豪強,不也變成了你最讨厭的那種人嗎?你的地甯可荒着,也不願意租給那些失地的百姓去種,這還要怪國家對你不公?”
沈叔長恨聲道:“那爲什麽世家高門,貴族子弟就有那麽多的奴仆,爲什麽他們家的地就可以在天師道之亂後原樣奉還,而吳地豪強的地,很多就是永遠地失去了?”
劉裕歎了口氣:“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充愣?世家子弟就是再不堪,在天師道之亂中也是站在大晉,站在朝廷一邊,爲國效力,被殺的人不計其數,甚至全家絕戶的也不少,難道對于這些家族,還要在他們戰死之後,再把土地沒收?”
“至于吳地豪強,就比如你沈家,本身就是趁亂加入了妖賊,是造反的一方,戰後按功過賞罰,留下性命,交出産業,難道不應該?你和沈家五虎這種歸順反正得早,立有功勞的還給你們賜了一些土地和爵位,那些一直跟着盧循徐道覆,一路跑到廣州,死不忏悔的老賊,難道我還要保留他們的土地莊園,等他們回來接收?”
沈叔長一屁股軟到了地上,這下子,他所有的言辭都失效了,整個人給徹底地摧毀了,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嚴重,有多厲害。無論自己給自己找了多少借口,都不過是強詞奪理,劉裕說得對,自己那不知滿足的貪婪,和無法掩蓋的殺戮與搶劫的欲望,才是給天師道利用的真正原因,怪不得别人。
劉裕看着沈叔長,冷冷地說道:“沈叔長,你是貧苦出身,但不代表你有顆高尚的心靈,不是說誰窮誰就有理,世家子弟中的敗類欺壓良善,吸血害人,而你,和他們本質上是一路人,隻不過你沒有他們生來的權勢富貴罷了,一旦給了你作惡的條件,你會比他們更殘忍,因爲他們多少還要講點規矩,還要考慮點子孫後代,而你,隻圖爽了自己就行,你跟天師道的妖賊,天然就是一路人,所以他們幾句話就能把你收買,我給過你一次機會,不會再給你第二次。”
後面的丁午恨恨地說道:“寄奴哥,跟這個敗類有什麽好說的,下令吧,我現在就砍了這個叛徒!”
劉裕搖了搖頭:“罷了,他畢竟也曾經是我們的兄弟,曾經是我們京八黨的一員,雖然他自己背棄誓言,成了叛徒,但念在他還沒有造成重大損失,奸謀沒來得及發動,我給你個有尊嚴的死,你現在自我了斷,汝之妻兒,我養之,放心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