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即使是劉敬宣也不免動容,訝道:“讓段宏鎮守青州北部,統領大軍?就在白天,他也不過是個民夫隊長,雖然說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但這也太破例了吧。”
劉裕淡然道:“阿壽,比起我當年從小兵給提拔成一軍之主的速度,這也不算太誇張吧,王師撤回後,青州這裏本來就沒有留下大軍,即使是鎮守青州北方,也不過是正式統領幾千人到萬餘人的兵力,談不上是大軍。段宏今天攻城戰時作爲鎮惡臨時提拔的副将,已經指揮了數千人攻城,這個任命,也不算過分。”
王鎮惡也搖頭道:“可是,白天是戰場上的權宜之計,這回可是正式任命啊,今天雖然段宏也立了大功,可是負責一個方向的鎮守,起碼是要加個将軍名号的,他今天的功勞,還不足以加這個名号吧。”
劉裕搖了搖頭:“段宏原來在南燕的時候就是将軍,雖然他年紀輕輕,但已經打過很多仗了,以前是因爲在南燕給卷入謀逆之案,給誅殺全族,他孤身一人逃亡到了北魏,這才失去了所有的官職軍号,并不是他就隻有一個士兵的身份,聽說王師伐燕後,他又扔掉了北魏的軍職,跑來我軍之中甯可當一個普通的民夫,這正好證明了他對大晉的忠誠,對這樣的人,我們的提拔,就要不拘一格。”
沈田子咬了咬牙,說道:“大帥,軍中有軍中的規矩,就算你看中的人,想要提拔,也是需要有足夠的功勞才行,段宏隻在今天的這一戰中立了功,而且這個功要給個軍主可以,給個将軍,有點過了,隻怕衆位兄弟會有不服啊。”
劉裕冷冷地說道:“起碼有十幾個世家子弟,連戰場都沒有上,挂個名在軍中,就靠着部下的功勞,能混到将軍的名号,段宏起碼今天在戰場上是浴血奮戰過,扭轉了南城一度危急的情況,我不知道有什麽不可以授予将軍名号的理由。”
朱齡石歎了口氣:“大帥,段宏雖然今天表現出色,但他畢竟不是我們北府兄弟,而是鮮卑胡人,在今天之前也隻是一個民夫隊長而已,要是您強行因爲一戰的不錯表現就給予将軍級别的高級軍職,跟我們這些人同等的待遇,大家都不會心服的。”
向彌跟着沉聲道:“是的,而且這個段宏真的能守住青州北部嗎?賀蘭盧畢竟是威名赫赫的賀蘭部族長,很多河北大族和豪強都跟他有聯系,但段宏這小小年紀,恐怕沒這樣的威望吧,而且他先逃離南燕,再叛出北魏,要是北魏借口要追殺叛将,主動地攻他,他真的能頂住這個攻勢?”
劉裕點了點頭:“你們終于說出心裏話了,實際上,你們是看段宏身爲胡人,不想讓他就這樣成爲将軍,跟大家同列,對不對?”
帳内一片死一樣的沉寂,顯然,這是無聲的默認。
劉裕正色道:“那麽,有哪位将軍自認爲非常熟悉河北的情況,可以聯系到那裏的豪強大族,對北魏那邊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或者說,隻需要兩千人馬,就敢立下軍令狀,守住青州的北方?”
說到這裏,劉裕的目光投向了向彌:“鐵牛,伱敢嗎?”
向彌沒好氣地說道:“寄奴哥,莫要拿俺鐵牛尋開心,我雖然是個粗人,但還沒傻到敢說用兩千人馬,就能守住青州北部,你寄奴哥也許是有這個本事,但我不相信這個大帳内除了你以外,誰還有這個本事。大家夥說是不是?阿壽哥,你行嗎?”
劉敬宣笑着擺了擺手:“兩千人守住青州北方?你不如給我五千人讓我滅了北魏收複河北好了。牛皮吹起來也是要有點限度呢。”
向彌哈哈一笑:“就是說嘛,寄奴哥,連我們都沒這個本事,段宏這小子何德何能,難不成他可以撒豆成兵嗎?”
劉裕搖了搖頭:“鐵牛,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啊,我要段宏去守青州北方,隻給兩千是我們晉軍的兄弟,但除了這些兵馬外,原來南燕的胡人兵将,尤其是非慕容氏和賀蘭氏部落的其他胡人,都可以劃歸他的名下,而且,他如果有本事,可以主動地擴張隊伍,吸引齊魯一帶的散兵遊勇和河北一帶的綠林響馬,隻要他能拉得來隊伍,我就能提供他足夠的軍糧,軍械,用這些人來充實守軍。”
向彌瞪大了眼睛:“他能做到這一切?不可能吧,段宏沒這個号召力。”
劉裕正色道:“段宏作爲一個胡人前來投軍,還是進的民兵隊伍,不到三個月,就靠着過人的豪爽和義氣,成了幾百人的大哥,給公推爲隊長,這本身就證明了他除了打仗之外的領導能力,今天,在一度情況危急,有全線崩潰的危險時,他主動反擊,靠着冷靜而準确的判斷力,在軍令下達之前就作出了正确的選擇,守住了陣線,這才給火線提拔授予了指揮權,這個人有勇有謀,具有名将的基本素質,也有很強的号召力,把他放在青州北部,一定可以吸引到很多人來投奔的。”
說到這裏,劉裕頓了頓:“而且,如果一個民夫隊長,一戰之後就能成爲鎮守一方的将軍,這正好證實了我們大晉求賢若渴,隻要有本事,隻要忠于國家,那不管是何出身,都有機會取得榮華富貴,段宏就是最好的例子!”
劉裕這番話,說得帳中衆将連連點頭,向彌佩服地說道:“還是寄奴哥你想得深遠啊,這麽一說,小段還真的是合适的人選呢。隻是,他真的對我們大晉忠心嗎?還是隻是一時利用我們報仇呢?”
劉裕點了點頭,對着帳門口高聲道:“來人,傳喚民夫隊長段宏入帳議事,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大家親口問他。看看此人是不是能讓大家夥兒信服,願意給他一個鎮守青北,爲國效力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