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的嘴角輕輕地勾了勾,眼神中透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淡然道:“就象當年在戲馬台穿的那身,一模一樣,如此的高貴,如此的美麗,裕哥哥,她真的是想以臧愛親的身份,跟你複合了呢,恭喜你。”
劉裕的心中一陣陣的心潮起伏,剛才的擔憂,暫時抛之于腦後,他激動地點頭道:“是的,就如當年,就象當年她在戲馬台上一樣。她就是穿着這身,從高台上跳下,與我并肩面對強敵與黑暗,大破郗超,妙音,你不要擔心,所有的苦難和麻煩,都會過去,有甚麽事情,我們一起面對,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王妙音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剛才的事,可能是我太悲觀了點,等你迎回慕容,不,迎回臧愛親後,我們回去後再商量,也許,妖賊大軍當前,我們還有談判和轉環的餘地。現在臧愛親正在向慕容超辭行,交代後面出降的事,馬上就會出城了,今天的受降儀式,會變成一場完美的婚禮,永載史冊。”
劉裕的臉色微微一變:“婚禮?!”
王妙音微微一笑,轉過身,對着劉穆之說道:“穆之,你這裏都準備好了嗎?我們的劉大将軍,要好好地做一回新郎官了啊。”
劉穆之在後面哈哈大笑道:“一切早就準備就緒,寄奴,來吧,你的新娘子快要出來啦。”他一揮手,身前的小案之上,竟然已經擺好了一套正經的新郎禮服,還有一枚碩大的絹制紅花,一看就是系于胸前迎親的那朵呢。
劉裕一動不動地看着王妙音,眼中盡是不舍:“那你呢,妙音,我…………”
王妙音搖了搖頭,長袖一揮,那朵大紅花就抄在了手中,她親手把這朵大紅花,遞向了劉裕,低聲道:“裕哥哥,記住,你也欠我一個這樣的婚禮,我會等你,就象她一直等你一樣。”
劉裕用力地點着頭,接過大紅花,轉頭走向了那個小案:“等我!”
廣固,内城城頭,慕容蘭一襲鮮卑華服,跪在慕容超的面前,叉手叩拜道:“陛下,長公主慕容蘭,最後一次向你辭行,今天過後,我會以臧愛親的身份,變回劉裕的妻子,而大燕,也不複存在,希望你能保重好自己。”
慕容超一動不動地坐在弩機之後,雙眼緊緊地盯着望山,喃喃道:“繳械,交女人。”
慕容蘭的眉頭微微一皺,站起了身,看着一邊的韓範道:“陛下這是怎麽了?也就一個多時辰不見,怎麽就成這樣了?”
韓範歎道:“剛才北海王上過城樓,口出狂言,還有意突襲晉軍,所以陛下隻能下令城頭警戒,而他自己,則直接瞄着慕容鎮呢。”
慕容超的嘴角輕輕地勾了勾:“繳械,交女人,繳械,交女人!”
慕容蘭搖了搖頭:“陛下,我和大晉已經達成了協議,大燕自去國号,歸順晉國,重新成爲大晉的子民,從此以後,我們所有的族人,都會取一個漢名,融入晉國,這正是我們祖輩的夢想,要大家離開苦寒之地,永居中原。現在我要去以臧愛親的名義,和劉裕完婚,這場婚禮之後,就輪到你了。”
慕容超的頭,從弩機之上擡起,直勾勾地盯着慕容蘭:“我的好姑姑,你是說,要我帶着大晉的玉玺,銜璧肉袒出城,向晉軍降伏嗎?”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超兒,這是我們昨天就商量好的事,你也同意了,爲了大燕的子民,慕容部的族人不再流血,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我和劉裕複合之後,也會盡全力保護你和其他的慕容氏宗室,劉裕是守信重諾之人,大家不要懷疑,也不要再有什麽不軌圖謀。”
韓範跟着說道:“劉将軍确實是重信守諾的大英雄,這點天下人都知道,他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蘭公主好不容易爲我們争取而來的,各位,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啊。”
慕容超的身後,衆多文武們也都相互點頭稱是,畢竟,經曆了長久的戰争,尤其是昨天一戰的徹底失敗之後,所有人已經不願再戰了,爲了慕容氏的江山,搭上自己全家的性命,已經無人願意。
慕容超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連苦無矢都沒了,我還能說什麽呢,感謝姑姑給我争取了這樣的待遇,還能讓我留下一命,隻不過,慕容鎮全家都死光了,他隻想着報仇,我剛才沒有兵符,奪不了他的兵權,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監視他,要是他敢有什麽異動,我親自射死他!”
慕容蘭的眉頭一皺,探手入懷,摸出了那枚兵符,遞向了慕容超:“陛下,你如果擔心北海王,可以現在以兵符奪他兵權,在這大喜之時,城頭之上擺列弩機,終是不祥,也會引發晉國的誤會,剛才就差點釀成不可挽回的沖突呢。現在我已經談判完畢,将以臧愛親的身份回歸,這個兵符,連同大燕的玉玺,應該由你處置了。”
慕容超看着兵符,面無表情,搖了搖頭:“我看,不必了,現在你已經是劉裕的夫人,而我實際上也是個亡國之君,這兵符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個擺設,我親自爲你監視慕容鎮,他如果真有反意,隻怕兵符反而會讓他提前作亂,姑姑,你去吧,小侄在這裏,祝你百年好合。”
說到這裏,他重新把頭貼向了那弩臂,直勾勾地瞄着城門口的慕容鎮,嘴裏繼續嘟囔着:“繳械,交女人,繳械,交女人。”
慕容蘭歎了口氣,走到韓範的身邊,低聲道:“韓尚書,這裏麻煩你多照看下,超兒的腦子有些不清楚了,這部弩機,就給他留着吧,其他的弩機,全部撤掉,我走了。”
她說着,轉身就下到城樓,而韓範在她身後一記長揖及腰:“恭送蘭公主,祝您新婚大喜,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