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向着王妙音行了個禮:“多謝王皇後成全,既然如此,愛親還需要換身衣服,再來當面謝您,後面我們也會安排慕容超出城獻玺的儀式。我這就回城準備。”
王妙音淡然道:“去吧,阿蘭,哦,不,劉夫人,記得把令郎帶上,劉将軍一定很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慕容蘭微微一笑,再次行了個禮,轉身而退。
劉裕看着慕容蘭遠去的身影,在鮮卑民衆們的夾道歡呼之中,一路回城,最後消失在了城門口中,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謝謝你,妙音,我代慕容蘭也謝謝你。”
王妙音搖了搖頭:“劉裕,不要以爲我隻是爲了成全你們,我更多的是爲了大晉,就象以前的大晉對北方流人,甚至不願意放他們過江,隻有身經百戰的勇士,才會允許落戶京口,所以才會讓江北六郡的民衆,兩淮之地的壯士跟朝廷離心,形不成合力,這次滅了南燕,如果還是把他們的族人當成賊一樣的防範,那仍然會上下離心,你的戰果,早晚會化爲烏有。”
“慕容蘭跟着你回到京口,從此成爲你的妻子,也沒辦法再管理和約束留在齊魯之地的這些族人,若是有人生變煽動,那會釀成大禍,與其留下不可控制的鮮卑族人,不如把他們遷回江南,分出莊園讓他們居住,也好讓我們的一些庶支遠流,能按你的想法,到齊魯之地安家落戶。”
劉裕的眉頭輕皺:“你這樣收回遠親的莊園田産,安置鮮卑人,卻是讓他們遠赴齊魯之地,他們願意嗎?”
王妙音幽幽地說道:“我和我娘還能作主的時候,說話還是算數的,但是劉裕,你得明白,盯着我們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數,如果你隻從我這裏索取,卻不配合我,讓我難做,那我們母女離開謝家掌門之位的時候,就是你的命令寸步難行之時。這點,你切記。”
劉裕深吸了一口氣:“這個道理,我明白,我會讓穆之在這裏,拿出方案,給出足夠的好處,來安置新來齊魯之地的世家子弟,絕不會讓他們吃虧。也會讓你們的這個善舉,得到應有的回報。爵位,土地,都盡管開口。”
王妙音點了點頭:“其實,江南的世家大族,他們的祖墳與郡望,都在北方,如果有能力有辦法打回老家,是樂得投入的,這回你如果滅了南燕後,後續處理的好,也會得到世家的擁護。不過,你那個想要培養低等士人,取代世家子弟的計劃,最好還是緩緩,鮮卑人來了,再來一幫搶飯碗的士人,怕是很多人會心生怨望的,你想要創立一個人人平等的天下之心,我能理解,但是這個世上,大多數人是不能理解的。這點你也要切記。”
劉裕正色道:“明白了,這些新培養出來的士人,我盡量安排去邊遠州郡爲吏,暫時不動吳地和荊州這些要地的既有官職,以後再徐圖之。”
王妙音歎了口氣:“還有,就是那帝王之位,你必須取得,凡事名不正,則言不順,我不可能永遠這樣以皇後的身份爲你發号施令。而且,今天我們三人的關系公開地在這裏宣布出來,恐怕我回建康之後,還是不是能繼續在這皇後之位上呆着,都是未知之數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怎麽會這樣??”
王妙音慘然一笑:“你要知道,我的身份是王獻之的女兒王神愛,而不是謝家之女,前任皇後王妙音,雖然這個事情,在世家上層人盡皆知,但大家都有默契地隐瞞了,一來是怕得罪你,二來是我以這個身份配合我娘的謝家掌門,可以爲世家高門代言。”
“可是這回,我按你的意思,赦免了所有的鮮卑人,甚至奪了世家子弟的莊園用來安置這些鮮卑族人,在他們看來,慕容家雖然已經不複成爲一個部落,但卻變成了新的大世家,威脅到了他們的利益,必然遷怒于我,會以欺君之罪來追究當初我如何隐瞞身份,再次入宮爲後的事。”
劉裕咬着牙:“我看誰敢這樣發難,支妙音變成王神愛,本來就是因爲桓玄篡位和逼迫的結果,把這點說開了不就行了?你娘是世家的掌門,領袖,難道還鎮不住那些想逼宮奪權之人嗎?”
王妙音幽幽地歎了口氣:“裕哥哥,世家之間的事情,講的是制衡,不是你這樣在戰場上可以武力解決的。我娘能坐上掌門之位這麽多年,是因爲她能照顧好各方的利益,不至于太過偏頗,而現在,她的位置和我的皇後之位一樣,受到了很強的沖擊,說白了,你的崛起讓不少世家害怕,連帶着我和我娘的位置都危險了,這次我又維護了你和慕容蘭,給他們平添了一個大世家對手,自然要對我問責,恐怕,我的退位讓後,才是惟一的解決之法了。”
劉裕沉聲道:“若是實在不行,就還是以前的辦法,讓慕容蘭帶着鮮卑族人先留在青州,後面再一步步來。”
王妙音搖了搖頭:“君無戲言,我是代表大晉天子宣布的命令,怎麽可以收回,再說我已經想好了,我離開後位,司馬德文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以照顧皇兄的名義,回到司馬德宗的身邊,這樣,他也不至于給劉毅和謝混他們拉攏,結爲同盟,有助于緩解後續的矛盾與紛争。”
劉裕的心中一陣酸楚,黯然道:“可這樣,不是太委屈你了嗎?你如果不當皇後,還能去哪裏?”
王妙音平靜地說道:“回簡靜寺,青燈古佛,爲你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