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劉穆之,你什麽意思,現在想反悔嗎?”
劉穆之微微一笑:“那可不會,人無信不立,這輩子你什麽時候見我騙過你呢。就算我騙伱,你身後的世家也不會放過我啊。”
王妙音冷笑道:“你明白這點就好,穆之,你們劉家江家也是好不容易才新進入高層世家,可不要爲了一點無用的舊情就做出不理智的選擇啊。”
劉穆之歎了口氣:“就是因爲理智,所以才得妥協讓步啊,當初談的條件和現在的情況有所不同,自然不能按原來的約定完成喽。”
王妙音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直視劉穆之,手都按到了莫邪劍柄上:“你什麽意思,真的想反悔賴賬?你這是要讓劉裕失信于世家,引起大晉的分裂和内戰嗎?”
劉穆之平靜地說道:“當然不是,北府軍人和吳地世家的聯盟,是現在大晉這輛戰車的兩個輪子,缺一不可。如果這兩個集團内讧分裂,那國家就會完蛋,是萬萬不可的事。我們如果是爲了謀國,就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這就是我當時跟你達成協議的原因。”
王妙音的神色稍愛,但仍然是一臉嚴肅:“可是你現在是要反悔了,想從原來的條件退縮了,對不對?”
劉穆之點了點頭:“因爲情況起了變化,我們原來的約定也會有變。就象當年你跟寄奴的約定一樣,形勢變了,原來的約定也會變。”
王妙音咬着牙,看了一眼慕容蘭,眼神中透出一絲怨毒之意:“這回,也是因爲這個女人嗎,你就要改變約定?就和當年的劉裕一樣?”
劉穆之搖了搖頭:“改變原來約定的,從來不是慕容蘭,而是天道盟,黑手黨。當年劉裕是這樣,今天我也是這樣。妙音啊,你到現在也沒明白,當時我們約定時的條件,已經不複存在了!”
王妙音沉聲道:“一派胡言,不就是因爲妖賊起兵了嗎?怎麽,你還想說他們能跟桓玄一樣,打進建康,滅了大晉?現在大晉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劉道規守住了荊州,而劉毅則率兵卡住了豫州,阻兵曆陽,妖賊已經無法沿江而下,向建康突擊了,就算征燕大軍不回,劉毅和劉道規,還有魯宗之聯手,也必然可以擊破妖賊,還有他們後面的那個鬥蓬。”
慕容蘭冷笑道:“恐怕沒你想的這麽容易吧,我大哥曾經說過,妖賊之中,徐道覆的用兵狠辣,大膽,其将帥之才不比他和劉裕差多少,劉毅不是他的對手。”
王妙音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劉毅可是北府軍中僅次于裕哥哥的大将,多年來東征西讨,立功無數,連桓玄也敗亡在他的手中,徐道覆隻不過是裕哥的手下敗将,就算有天道盟相助,當年三吳一帶的老賊也不剩多少了,不要以爲打了何無忌一個偷襲,就證明他在何無忌之上,劉毅隻要肯穩守曆陽,坐待各路援軍,堅守不戰,那不出半個月,妖賊的那股子氣就過去了,到時候豫州荊州兩大軍團夾擊,定可大破妖賊。這個道理,連我這個女人都清楚,劉毅豈會不知?”
劉穆之歎了口氣:“那難道何無忌就不知道這個道理嗎?不知道敵軍突襲,需要避其鋒芒,聯手大軍而戰的道理嗎?”
王妙音一下子愣住了,說不出話。
劉穆之繼續說道:“這些簡單的兵法,道理,北府三巨頭這樣的大帥怎麽可能不明白?但是功利之心讓他們失了理智,何無忌急于挽回南康這個南征的前線基地,想挽回自己的損失,這才貿然進軍。因爲他如果後退等着劉毅來救,也許仗能打赢,但他個人就輸了,起碼攻擊嶺南,消滅妖賊的頭功,就輪不到他。”
慕容蘭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是的,劉毅也是同理,坐守曆陽,等劉裕大軍回師,合戰妖賊,仗能打赢,但功不是他的,劉毅的争功奪利之心,遠在何無忌之上,他要是聽到南燕戰敗,劉裕立下破國大功的時候,必然按捺不住,會主動出擊與妖賊決戰的。”
王妙音咬着牙:“那我們更是要快快地解決掉你們南燕,穩定住青州,早點回師才是,沒功夫跟你們在這裏慢慢地扯皮。”
劉穆之微微一笑:“妙音,你說得很好,現在情況變了,原來我們的約定,是建立在鮮卑人不得不降,投降之後,還需要有強有力的軍隊坐鎮這裏,監視鮮卑人不敢造次,而且從一開始要把他們部落分離,這裏幾十戶,那裏幾百人地分散到各地的莊園,還要留下足夠多的大晉軍隊監視,要做到這點,起碼需要在這裏留下五萬大軍不可。”
“可現在妖賊随時可能打敗輕易出擊的劉毅,威脅建康,大軍在這裏不可能留下多少人馬,無力看管住這些鮮卑軍隊,那你說,原來的條件還能答應嗎?”
王妙音粉面含霜,冷冷地說道:“劉穆之,原來你一直在用緩兵之計騙我們,圍攻廣固快一年了,妖賊起兵也有半年之久,何無忌戰敗也過了幾個月,你早不說,晚不說,騙着世家高門出夠了軍糧辎重,現在快要破城了才說這個?”
劉穆之淡然道:“因爲劉裕之前說過,我們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打敗黑袍,打敗天道盟,這個目标,不光是對北府軍和慕容蘭有利,對世家高門也有利。黑手黨是世家間以前的組織,就是毀在天道盟手上,這回有機會消滅掉黑袍,更進一步消滅掉另一個已經暴露出來的鬥蓬,徹底鏟除天道盟這個威脅世家天下的邪惡組織,不比在南燕奴役個二十幾萬鮮卑奴隸,要強得太多嗎?”
王妙音咬了咬牙:“我們不能把希望隻寄托在劉裕和北府軍的身上,就算劉裕可靠,但他也不可能永遠掌軍,要是在他之後,來個劉牢之怎麽辦?穆之,你也是世家之人,就不爲自己考慮嗎?”
劉穆之歎了口氣:“恕我直言,妙音,靠把人變成奴隸,剝奪自由來試圖掌握軍隊,這樣隻會出下一個劉牢之,而不是劉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