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王妙音看着劉裕,秀眉微微一挑:“慕容德一來就辦學校,用儒生,以示自己以後要建個中原式的王朝,而東晉已經連年戰亂,北方沒幾個人相信還會北伐,這時候韓範他們出仕南燕,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不是因爲黑袍和慕容超,想必韓範會成爲南燕的相公大人呢。”
劉裕勾了勾嘴角:“投身胡虜,就注定了不可能成爲相公大人這樣的人,韓範飽讀詩書,怎麽會不明白這點?”
劉穆之搖了搖頭:“寄奴啊,那你覺得前秦的丞相王猛,比之相公大人又如何呢?”
劉裕無法回應,隻能歎道:“雖然王猛有保境安民的功勞,但爲胡人政權效力,不顧華夷大防,在我心中,仍然不如相公大人的。”
劉穆之點了點頭:“我們身在南方,身爲大晉子民,當然可以毫不猶豫地效力大晉的漢人政權,可是北方人就未必能作這種選擇了,在我看來,無論是不是爲胡虜效力,能保境安民,守一方的太平,就是無愧于心,有功于國。韓範也曾經爲大晉效力過,但大晉根本無法經營青州,也沒有給他們這些本地大族起碼的安全,就好比那辟闾氏,他們倒是堅決地抵抗胡虜了,但結果就是家族滅亡。如果韓氏,高氏這樣的家族一直都堅持抵抗,那恐怕現在也早早地給消滅了。”
劉裕歎了口氣:“這個問題暫時不多讨論了,這回我帶大軍來齊魯,就是要把這裏徹底地從胡虜的統治下解放,從此不再失去,韓範身爲燕國的宰相,如果早早地投向我們,那我自然也會給予相應的回報,讓他們在青州這裏扮演重要的角色,甚至擔任長史,司馬之類的高官。妙音,你是不是也早早地跟韓家開了這樣的條件?”
王妙音微微一笑:“具體地官職和人事安排,不是我一個皇後或者是謝家可以決定的,這是國家大事,最後還得是你說了算,但我們謝家一向跟韓家保持了不錯的暗中來往,這些年來南燕的不少内情也是通過這個渠道得知,穆之給你的很多情報,都有韓範的功勞,所以…………”
劉穆之突然沉聲道:“妙音,以前我不好多說韓家什麽,但現在,到了這步,我必須要說一句,韓家不可信,不管這次的戰争結果如何,我都認爲不應該給韓家繼續在這裏掌權的機會了。”
王妙音微微一笑:“我也是這樣認爲的,身爲本地的豪門首領,卻不忠于在這裏的政權首領,總想着四處下注,多方聯系,對于臣子來說,這缺乏起碼的忠誠,今天可以背叛南燕,明天也可能會看着大晉不行而另留後路,這樣的家族,是不可以委以重任的。”
劉裕勾了勾嘴角:“你們的意思是什麽,要除掉韓家?”
劉穆之平靜地說道:“韓家畢竟是本地的士族首領,影響力大,要是歸順我們,我們卻要除掉他們,隻怕會激起青州這裏的強烈反抗,就象荊州,到現在還有桓氏舊部打着司馬氏的旗号作亂呢,收複青州之後,以人心安定爲前提,先要安撫韓氏,高氏,封氏這樣的大豪族,但不宜給他們本地的軍政大權,尤其是軍權,一定要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同時增加對有功将士在本地的封邑,以抑制這些家族的勢力。”
劉裕點了點頭:“明白了,不過我們現在是有功才給爵,無功不受祿,對于韓家最後的處理,還是要看他們在此戰中的表現。臨朐一戰,韓氏沒有出動大批的軍隊助慕容超,算是識相,如果這回能主動解救那兩千多百姓,我是可以不再追究他們多年來效力胡虜的過往。妙音,你真的有辦法救回那兩千多百姓?”
王妙音微微一笑:“韓範當時就是多了個心思,知道這兩千多百姓是這場大戰的引子,事後有沒有和談的可能,就要看這兩千多人是不是能保護得好。所以他主動向慕容超進言,說是要教授這些人學習禮樂,爲他重組那個皇家樂隊,慕容超也答應了,這幾個月以來,韓範一直是派了自己的門生韓傑,帶這些人在太學裏學習禮樂,順便也保護了這些人的性命,還避免了這些人給鮮卑兵将們分散爲奴,以後無法尋回的結果。”
“我私下裏給韓範的回應一直是讓他找機會把這些人贖出或者是救出,這算是韓家爲大晉立的大功,做到了自然一切好說,做不到那就會視爲與慕容氏同罪,所以,在臨朐之戰後,韓範就跟我約定了接頭的方式和地點,他會讓韓傑親自帶着這些俘虜,到城南與我們會合,而司馬國璠,就是去接頭地點,把這些俘虜們救回的。”
劉穆之笑了起來:“妙音啊妙音,你好偏心啊,來軍中也就一個多月,居然也學會了争搶功勞這一手啊,這可不好。爲了那個司馬國璠,值得嗎?”
王妙音輕輕地歎了口氣:“老實說,這也算是一種妥協和交易,這次北伐,我以皇後的身份,代司馬德宗禦駕親征,連玉玺也帶出來了,那必然要對司馬氏有所讓步才是,司馬國璠作爲司馬氏宗室子侄中的代表,不給他立功的機會,恐怕難以讓司馬氏諸王滿意,之前臨朐之戰中,他臨陣逃跑表現不佳,若是這次再不給他機會,隻怕…………”
說到這裏,王妙音粉面微微一紅:“還有就是臨朐之戰時,你我在台上…………”
劉裕歎了口氣:“你的擔心有道理,這個時候,不能讓司馬氏站在我們的敵對一邊,讓司馬國璠立點功勞是可以的,在戰場上,這些人指望不上,如果我給庾悅混功勞的機會卻不給司馬氏,那以後你在宮中的處境也會困難。現在前方有什麽消息傳來嗎?如果這些百姓給救回來,那我可以同意與南燕和談,不過,條件就得由我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