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望之大叫一聲:“安兒,安兒!”他緊緊地上前抱住了侄子的屍體,放聲大哭,在另一邊,哈裏忽兒手持着的大弓,弓弦正在微微地抖動着,剛才斃命高安的那一箭,正是他所擊發。
哈裏忽兒惡狠狠地說道:“鮮卑的兄弟姐妹們,報仇的時候來了,就是這些漢人,引來的吳兵,殺了你們的家人,現在又要來奪我們的廣固城,想把我們趕盡殺絕,先把他們全給坑殺,祭奠我們死去的家人,再跟吳兵決一死戰!”
這些鮮卑的軍民們早已經奔向了溝邊,用手中的刀槍,或者是用手把堆在溝邊的泥土,狠狠地推進那坑中,不少坑中的漢人想要極力地掙紮出坑,揮舞着手中剛才挖掘用的鐵鍬與鋤頭,拼命地擊打着那些想要落坑下土的鮮卑人,同時用盡全力地向外爬,一時之間,這大坑的兩側,如同攻城時城頭的守軍與攻城部隊一樣,爲了生存,拼命地在交手。
不少漢人大叫道:“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一邊喊,一邊拼命地去拉扯那些往下填土的鮮卑胡人的腿腳,死命地往坑裏拉扯,有兩個倒黴的家夥因爲沖得太前,推土太兇,反而給捉住了腳踝,拉進了溝中,還沒來得及起身,就給一邊的衆多鋤頭和鐵鍬砸在腦袋上,頓時頭破血流,一命嗚呼。
哈裏忽兒厲聲吼道:“這些該死的漢狗,居然還敢反抗!宿衛軍士們,給我殺,刺死他們!”
随着他的命令下達,剛才還隻是用刀槊撥土的宿衛軍士們,轉而開始拿着手中的長槊與短槍,去刺殺那些溝中的漢人們,而另一邊推土的鮮卑百姓,也叫罵着拿起石塊,或者是抽出腰間的佩刀,居高臨下地砍起這些溝中的漢人了。因爲居高臨下,占了絕對地優勢,頓時,溝中就是血流成河,慘叫聲不斷,這些漢人本就是老弱病殘居多,根本無戰鬥力可言,又是陷在溝中,給這樣用長槊攢刺,更是無半點還手之力,隻片刻間,就有近千人給刺倒在溝中,整個地溝的底部,血水都已經有半尺深,把很多倒下的人,都整個泡在了這泥土與血漿的混合物中。
哈裏忽兒越發地興奮,他不停地開弓放箭,直接去射擊一個個還站着反抗的漢人們,一邊射,一邊咬牙切齒地吼道:“死吧,去死吧!你們這些漢狗,一個也别想活!”
一陣輕風從他的身邊拂過,伴随着一陣蘭花的香氣,哈裏忽兒的臉色微微一變,因爲他的眼睛一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形,從自己的身邊掠過,緊接着,他隻覺得脖子一涼,然後,一大堆紅紅的東西,從自己的脖子處噴出,接下來,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在來回颠倒着,而視線則急速地向下,在他的腦袋掉到地上的一瞬間,他終于看清楚了,一個渾身銀甲,美如天仙的女子,正轉過身,指着自己的腦袋,沉聲道:“全都給我住手,不然,下場就跟此人一樣!”
這個聲音不算太高,但以十足的中氣,震得這片殺場之上,血溝内外,數千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慕容林的眉頭一皺,右手舉起,沉聲道:“全都暫且住手。”
屠殺的聲音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宿衛軍士們一個個舉着血淋淋的長槍,向後退了半步,他們的腿腳之上,沾滿了血迹,而坑的另一邊,剛才還在砍殺溝中漢人的那些鮮卑百姓們,也都收住了刀,因爲,他們都看清楚了,這突然出現,一下就斬下哈裏忽兒首級的,可不正是大燕長公主,慕容蘭嗎?
而溝中的漢人們也都一個個擁起了自己身邊倒下的親人與朋友,一邊呼喚着他們的名字,一邊哭天搶地。
慕容蘭的眼中泛着淚花,喃喃自語道:“我還是來晚了一步,還是晚了一步!”
慕容林看着慕容蘭,以手按胸,微一行軍禮:“見過蘭公主。不過,公主現在是待罪之身,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而且,你一出手就殺了慕容歸将軍,末将必須要你給個解釋!”
慕容蘭緩緩地轉過了身,看向了慕容林,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慕容林,你也是多年的宿衛軍舊将了,怎麽連受何人的命令都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慕容歸,你可曾查驗過他的身份?!”
慕容林的臉色微微一變:“這,這倒未曾查驗,因爲慕容歸将軍手持了陛下親賜的飛天馬令牌,見牌如面君,所以,我等都是見令後奉他命令行事!”
慕容蘭冷笑道:“好個奉令行事!你們是軍人,不是那張綱設計的機關人,你們是有思想的人!在奉令行事前,難道不要考慮這個命令是否應該執行嗎?他要你們去弑君擁他登基,你們是不是也要照辦?!”
慕容林搖頭道:“那自然是萬萬不能的。蘭公主,末将無意跟你糾纏這些事情,末将隻知道,慕容歸将軍持令牌就如同陛下親臨,你這一出手就殺了他,如同弑君,末将必須把你拿下,等陛下發落!”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愚蠢!慕容林,我現在告訴你,此人根本不叫慕容歸,他叫哈裏忽兒,是以前賀蘭部的一個軍士,後來給編入了守城軍士中,因爲你們宿衛軍不認識他,所以,賀蘭敏才會讓他持了令牌,來調動你們,做這傷天害理之事!”
慕容林的臉色大變:“什麽?他不是陛下身邊的将領?而是賀蘭部的軍士?!”
慕容蘭沉聲道:“如果真是陛下身邊的人,即使是持令傳命,也要有衛隊保護,以免如此重要的飛天馬令牌,落入敵人之手,你看這個哈裏忽兒,身邊可曾有半個衛士?見牌如見君的飛天馬令,又怎麽可能如此不設防備?”
慕容林的額頭冷汗直冒:“這,這可如何是好?但陛下的令牌,又怎麽會在此人手中?!”
慕容蘭歎了口氣:“這中間牽涉頗多,不便對你們細言,慕容林,我命令你們,馬上帶着城外的鮮卑百姓入城,留下一百人,不許帶武器,在這裏聽我調遣,這是你将功贖罪的最後機會,不然,我雖爲公主,亦救不了你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