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看去,隻見黑色的硝煙之中,隐約飄來了數百個氣球,每個氣球之下,吊籃之上還燃燒着火焰,時明時暗,如同鬼火,吊籃之内的兩個人,不停地把一些燃燒着的火罐扔下,砸進了全都伸長了脖子,仰天觀望,吃驚地嘴都合不攏的晉軍将士,不少人直到看到這些火罐從天而降,才醒悟了過來,向着四周躲閃。
劉敬宣的吼聲似乎都能傳到這帥台之上:“快,快放箭,這些是敵軍的飛行機關人,射它們下來!”
而随着劉敬宣的這些命令,所有在他身邊的弓箭手們,也顧不得再去射擊前方的燕軍士兵,或者是去掩護本方的軍士攻擊那些木甲機關人了,成千上百的弓箭,紛紛向着空中飛去,對着這些離地七八丈高的飛行怪物,就是陣陣攢射。
“噗”地一聲,一箭狠狠地紮在了一個氣球的身上,由帳蓬帆布所縫制的氣囊,頓時就給刺穿了一個孔,大量的,肉眼可見的氣體,從這個孔裏蜂湧而出。
而這個氣球,也開始随着漏氣,無法保持其高度,迅速地下落,在下落的過程中,那碩大的氣囊身上,又給起碼十餘枝箭射中,這加速了氣體的噴湧。
很快,整個氣球就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地面上所有的軍士們,在這速降的過程中都飛快地跑開,這可比飛天而來的石頭好閃避多了。四周的将士們,則圍在了落着點附近十餘步的距離,端着弩箭的射手們紛紛上前,直指氣球下的吊籃。
而就在這個氣球落地的一瞬間,勉強可以看到兩個吊籃内的人,想要跳出來,還沒來得及行動,就給一陣強弓勁弩射擊,因爲在這些缺乏現代科學常識的晉軍将士看來,是無法理解常人是如何能飛到天空中的,也許是用妖法邪術,或者是劍仙之流,總之不太可能是正常人類,那遠遠地将之射斃,就是最可行的選擇了。
這兩個想要跳出吊籃的蘭花暗衛,頓時就給射成了刺猬,一個人的手上,還拿着一個正在燃燒着的火罐,那是準備在空中擲出的,可還沒等到扔出,就給擊墜于地,這一下火罐落在了吊籃之中,頓時引起了籃子裏其他剩下的火罐的殉燃,一團大火沖天而起,而滾滾的熱浪,混合着硫黃的味道,撲面而來,轉瞬即之間,就把那兩具屍體,連同整個落地的氣囊,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就地燃燒。
劉裕的神色嚴肅,耳邊傳來庾悅的驚呼聲:“這些,這些是什麽怪物,怎麽能在空中飛,還能,還能往我軍陣列裏扔那些着火的罐子,呀,有人着火了!”
隻見前鋒那裏,已經有百餘名軍士,給這些從天而降的火罐擊中,罐子中的火油淋得他們滿身都是,給火一燒,頓時就成了熊熊燃燒的火人,皮焦肉爛的味道,伴随着那死前恐怖的嚎叫之聲,即使隔了幾百步遠,也是順風而來,清晰可聞,身邊的同伴們拼命地上前,用地上的沙土往他們的身上灑,因爲誰都知道,這時候要是再往火油之上澆水,那隻會燒得更厲害,更是有些奮不顧身的軍士,上前拿着佩刀去割斷這些着火軍士們甲胄的紐帶,試着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從這些燃燒的盔甲中解救出來。
地面的箭雨,也是一刻不停地射向了空中,一個又一個的,離地七八丈高的氣球給射了下來,當知道這些吊籃裏的不是什麽神仙鬼怪,而是跟自己一樣的活人之後,目睹了戰友們慘死的北府軍士們,一個個怒不可遏,甚至也不去用弓弩射殺這些落地的護衛了,沖上前去,刀戟齊下,把這些籃子裏想要掙紮爬出的家夥,大卸八塊,剁成肉泥,如此方解心頭之恨。
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三十餘個氣球落地,一半以上騰起了熊熊烈火,加上上千個火罐扔到地上時起的火焰,整個晉軍的前鋒,都陷入一片硝煙彌漫的火海之中,黑煙滾滾,漸漸地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了。
劉穆之輕輕地歎了口氣:“此物不是什麽怪物神仙,而是叫孔明燈,昔日蜀漢丞相諸葛亮,曾經找到一種輕氣,以火在下面燃之,就可以升空而起,想不到,黑袍居然也學會了這個東西,更是能做出這麽大的孔明燈,載着人對地面投擲引火之物。”
劉裕點了點頭,沉聲道:“阿壽的應對非常好,不愧是百戰宿将,這孔明燈雖然可以從空中攻擊我們,但是飛得不會太高,我們的弓箭仍然可以對其形成威脅,隻要射中了這些大氣囊,那所謂的輕氣就會洩露而出,這個東西,也就會落到地上了,以這七八丈高的高度,一旦落下,那籃子裏的人,幾無生理。”
庾悅松了一口氣:“這麽說來,這東西不是怪物,還是人哪,隻不過用了什麽機關巧術,諸葛技法之類的,是不是?”
劉裕微微一笑:“庾公說得很對,隻要是人,就能殺死,就能消滅。”
說到這裏,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一直在警惕這黑袍用這種來自空中的攻擊方式,想當年在戲馬台上,青龍郗超的那個什麽大力金剛的怪物,就是給幾十個機關鳥帶着零件,從天而降的,前面我看到了張綱用那些木甲機關人作戰,甚至可以騰空飛躍,還以爲會再次碰到這種會飛的機關人呢,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孔明燈上帶活人,對着地面扔火罐的打法啊。”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可是,黑袍爲什麽要用活人呢?以這樣的高度,隻要落下來,就必無生理,可謂有去無回,這樣的死士,就爲了扔些火罐子就犧牲掉,是不是太可惜了點?”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在黑袍的眼中,從來沒有人命可貴的說法,而且,我看這些孔明燈可不是隻爲了從空中攻擊我們前鋒部隊的,你看,它們沖這裏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