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臉色微變,劉穆之的眉頭一皺:“大帥,這可是完全不要後路的打法啊,如果一天過後還不能破敵,我軍可就…………”
劉裕平靜地說道:“這一場,就是決戰,一天之内,就會分出勝負,我軍若敗,連逃回去的機會也沒有,會全部被消滅在這裏。而敵軍若敗,那臨朐城也不可能守住,慕容超絕不會留在城中等死,而是會棄城逃跑,那城中的所有物資都是我們的,甚至還可以回來撿這些丢棄的辎重和糧草。齊魯大地上所有的漢人百姓,會因爲我們的勝利主動來投,這田中的莊稼,百姓家中的糧食,還有南燕官倉中的糧草,都會成爲我們取之不用的資源,甚至連後方的轉運補給,都可以停了。那又何必要在乎現在扔掉的這些東西呢?”
劉敬宣咬了咬牙:“可是若是一天之内,不分勝負,我軍還是要紮營作持久的打算的,爲将者,未慮勝得先慮敗,這可是寄奴你說的。”
劉裕沉聲道:“這一仗,不需要慮敗,因爲此戰要麽死,要麽勝,沒有敗後減少損失的考慮,而我軍現在士氣高昂,将士皆抱必死之心,這股氣,也最多隻有維持一天,如果不能一天之内取勝,那後面再也不可能鼓起這樣的勇氣。燕軍可以等,可以消耗我軍的銳氣,但我們等不起,這就是防守反擊和出師遠征的區别。等下去,哪怕可以紮營,也會把所有的氣勢消磨一空。”
“以我們的計劃,這樣以大車爲兩翼,全軍作爲一個巨大的軍營向前推進,半天時間,就可以到臨朐城下,燕軍的兵力是我軍的兩到三倍,他們同樣不能放任我軍前出,也會傾其所有,在一天之内擊潰或者是阻止我們,所以,此戰的勝負,會在一天的野戰中分出,要麽我軍戰敗,要麽敵軍崩潰。不用考慮第三種情況。此戰的精要,一是在兩翼,二是在後軍,這就是我必須要把沈家三虎,還有精銳的步騎留在後軍的原因。”
沈慶之的雙眼一亮:“大帥的意思是,敵軍可能繞過兩翼,直接奔着後軍突襲?”
劉裕點了點頭:“正是,我軍現在的布局,燕賊不一定清楚,但黑袍作爲實際的主帥,極擅用兵,正面的連環馬,秘密武器,或者是側翼的迂回攻擊,都不是緻命的殺招,他直接想要做的,是在正面與我們相持的同時,利用他騎兵的機動性,派精銳鐵騎奔襲我軍後方,因爲我軍初來,又是主動進攻,營盤必不會堅固,如一般兵家所料,就會如你們剛才建言的那樣,留下辎重兵等非戰鬥人員,在後方立營以作根本,這些人戰鬥力不足,又無堅營,隻需要兩三千鐵騎,即可破營,然後縱火拔旗,我軍前方苦戰之中,眼見營地有失,必然軍心大亂。此乃當時韓信背水一戰時,奇兵破敵大營,張旗于敵後的戰例,黑袍必會再用一次!”
沈田子哈哈一笑:“原來留下我們兄弟在後軍,不是讓我們看家守營,而是要防敵軍的精銳從後方突襲啊。那我求之不得,多謝大帥給機會!”
沈慶之也歎服道:“不錯,兵法向來以正合,以奇勝,而這鐵騎抄後的打法,應該就是敵軍的奇招了,當年白起在長平大破趙軍四十多萬,也是以輕兵出敵之後,絕趙壁間,這才完成了分割包圍,再強的戰士,也會擔心後路被斷,被人從後方突襲。但如果精兵斷後,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沈林子沉聲道:“我們後軍的武器,不會向着前方,而是直指側兵,斷不會教敵軍的一兵一卒,在後方有任務作爲!”
劉裕微微一笑:“敵軍來後方的兵馬不會太多,但必是精兵銳卒,隻不過他們長途迂回而來,沖到後方時,已是強弩之末,我軍的辎重大車都用來補充兩翼和前鋒,沒有别的大車給你們,所以,這一仗如果有敵軍來襲,那後軍隻有靠本身的兵馬硬抗了,給你們騎兵,就是用于對敵軍鐵騎突擊,進行反沖擊,然後步兵跟進,隻要把敵騎兵的速度降下來,進入近身的格鬥作戰,那優勢就會在我軍一方!”
沈田子哈哈一笑:“大帥放心,我們沈氏家兵,近身作戰能力之強,冠絕吳地,這一戰,就是我們揚名立萬,讓天下皆知的機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劉裕點了點頭,目光落到了在一邊僅剩下的三個人身上,向彌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之色,嘟囔道:“大帥已經把所有方向都安排好了,我鐵牛,這回隻能在中軍這裏背糧食辎重了,是不是?”
蒯恩哈哈一笑:“鐵牛,大帥是憐惜你,看你最近新生了幾個兒子,不想讓你太辛苦了,讓你在中軍護衛,順便扛點幹糧啥的,你放心,我們會留幾個燕賊給你的,最後放手追擊時,會讓你一份功勞。”
向彌氣得一跺腳:“你個死大壯,這回長能耐了是不是?虧我以前一直帶你出來打仗,有功勞都不忘了你,你小子卻…………”
劉裕站起身,走到向彌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鐵牛,你才是這戰最重要的,就是因爲你最重要,這回才非你不可呢。”
向彌睜大了眼睛:“寄奴哥,我都在中軍跟辎重兵混在一起了,還有什麽重要的?你不用這樣安慰我吧。”
劉裕微微一笑:“這可是軍議,哪會有安慰不安慰的說法,在我這裏,連皇後殿下都不會留情面,連各位世家文吏們都要參加戰鬥,又怎麽會給你鐵牛留情面?讓你留守中軍,可不止是爲了保護各位貴人,或者是讓你背東西,更重要的是,我需要留足夠精銳,關鍵時候能決勝負的預備隊,燕軍可以用鐵騎抄我後路,我同樣需要關鍵時候能端他老家的精銳,這就是你們三位的任務,向彌,劉鍾,胡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