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龍顔勾了勾嘴角:“可是,可是陛下不是一直不能起身理事嗎,所有的決策,最後其實都是通過皇後的嘴來說出的,哦,還有琅玡王。我聽我阿大以前說,那玉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拖長的聲音:“琅玡王到!”
衆人收住了話,隻見一身紫袍的琅玡王司馬德文,直入大殿,而在他的身後,徐羨之紅色官袍,手裏捧着一個錦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這個盒子,爨龍顔咽了一泡口水,低聲道:“這,這難道就是玉玺嗎?”
杜慧度點了點頭:“這就是我們大晉的傳國玉玺啊,是當年謝尚将軍從邺城的冉魏政權手中迎回的,從此我大晉天子不再是白闆天子,後來桓玄篡位,也是劉毅将軍擊滅桓逆,迎回陛下和玉玺,劉将軍因此立下大功,位居功臣次席,因爲陛下不能親自理事,所以這些年來,玉玺是由皇後掌握。”
說到這裏,他才發現,爨龍顔已經一動不動地盯着遠處的王神愛,似乎連呼吸都凝固了,恨不得兩隻眼睛能飛出眼眶,直接長到王神愛那絕色的容顔上。
他一邊看,還一邊露出一副癡漢的表情,搖着頭,喃喃道:“太美了,真的,真是仙女一樣啊,就是畫中的九天玄女,也不過…………”
杜慧度歎了口氣:“王皇後确實是國色天香啊,神愛這個名字,可真的是太适合了,隻是…………”
他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了沒人在聽他說話時,才又把聲音放低到幾乎聽不見,差不多到了附在爨龍顔耳上的地步:“據不可考的小道消息,這位王皇後,曾經就是王謝兩家的高貴千金王妙音,後來當了幾年神尼支妙音的那位,而且,她跟當前我們大晉的第一人,劉裕劉鎮軍,曾經還有過戀…………”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聽到外面的廣場上,突然鼓角齊鳴,不僅是宮中内侍,連所有宿衛軍士的歡呼聲,都清晰可聞:“鎮軍威武,鎮軍威武!”
杜慧度的臉上閃過一絲崇拜與喜色,迅速地轉過了身,跟這殿中幾十名北府軍出身的中低級官員一樣,以手按胸,就這樣以朝服在身行起了軍禮,當劉裕那魁梧偉岸的身形出現在殿内時,這些人也跟着外面的軍士們一樣,齊聲喝道:“鎮軍威武,鎮軍威武。”
劉裕的臉上神色嚴肅,透出一股子隐隐的憂愁,他直接走向了前方,在右首第一位的武将位置,站在他對面的司馬德文,徐羨之,劉穆之,謝混,郗僧施等文臣全都主動向他行禮,而站在他身後的何無忌,劉道規,向靖等人也都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呼,劉毅看到他,也點了點頭:“來了啊。”
劉裕先是向着司馬德宗行禮,然後對着這些文臣武将們一一回禮,随着他的就位,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也都到齊了,宦官李車兒一揮拂塵,走上前去,尖聲道:“今天的朝會,有要事相商,陛下有旨,諸位官員須忠心體國,暢所欲言,一切有用的建議,一經采納,會加以賞賜,即使是沒有采用的建議,也言者無罪,皆是忠義之舉。”
劉裕看了一眼劉穆之,劉穆之臉上的肥肉跳了跳,站出來,說道:“大晉不幸,錄尚書事,領揚州刺史王谧,半年來一直抱病在家,陛下雖下旨讓其安心養病,并派出太醫上門延治,隻可惜王尚書不假天年,昨天夜裏,還是撒手人寰,實爲我大晉之不幸!”
朝堂之上傳來一片惋惜之聲,不少人搖頭道:“唉,太可惜了,王公可是好人哪,這兩年朝中之事,多靠他了。”
“可能也是過于操勞吧,太突然了。”
“王公這一走,那以後這錄尚書事之位…………”
“噓,小聲點,沒看劉豫州也回來了嗎?上次爲了王尚書的事,兩位大帥當面頂撞成啥樣了。隻怕這回…………”
“怪不得,怪不得這回這麽多外面的刺史大帥都來了,該不會…………”
“反正現在這大權是人家京八黨,北府兄弟的,跟我們這些世家子弟又有何幹,靜觀便是。”
這些議論聲中,劉毅的眉頭一皺,低聲道:“寄奴,明人不說暗話,王谧的死跟我可沒關系啊,我上次跟你講和了,就不會再生事,咱們兄弟有一說一,就算不滿也會明着來的。”
劉裕點了點頭:“與你無關,不過,也是上次受了驚吓,一直沒緩過來。這事以後再議,這次還有更重要的事。”
劉毅有些意外:“這首輔沒了,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劉裕歎了口氣:“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王妙音的聲音響起,如同天籁:“國家不幸,棟梁早逝,陛下有意,以三公之禮下葬王尚書,其子王球,襲王尚書之爵位,回家守孝三年,孝滿另有任用。”
劉裕點了點頭,劉穆之的後面站出了一個身上披着孝帶的年輕人,正是王球,頓首道:“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王球退下後,謝混清了清嗓子:“這幾年王尚書爲國嘔心瀝血,有目共睹,他現在已經不在了,這錄尚書事之位,恐怕還需要另選賢能才是,鎮軍将軍現在是國之棟梁,而文臣之中,尚書右仆射孟昶既是建義功臣,也有極高的才能,我認爲…………”
劉穆之突然說道:“謝仆射(謝混現在官居尚書左仆射),此事下官以爲稍後再議的好,因爲現在,有更緊急的軍情需要處理。”
謝混的臉色一變:“還有什麽事情,比朝中首輔空缺更重要的?”
劉穆之歎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份塘報,遞向了皇帝:“啓奏畢下,鴻翎急報,僞南燕胡虜,三日前起兵兩萬,以慕容興宗,斛谷提,南燕寵臣公孫五樓之兄公孫歸爲将,突襲我淮北,攻陷宿豫郡,濟南郡,殺我二郡自太守以下将士千餘,擄我百姓三千餘口而去,現在江北六郡已經陷入了恐慌之中,自彭城到廣陵,三四天内,有十餘萬百姓抛家舍業,想要逃回江南,即使是各州郡長官,也無法禁止,告急文書一日數百份,皆送于鎮軍将軍府,這次召集各位刺史和大将回朝議事,就是要大家商量一下,此事如何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