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功夫,披甲頂盔的各部大人和身着朝服的文武官員們,已經都圍了上來,加上每個人帶着的兩個護衛,整個廣場的四周,這樣密密麻麻地站了上千号人,而五百名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士們,則在崔浩等人的指揮下,把這些官員,大人們隔在了離中央這幾人二十步左右的距離,隻有拔拔嵩,達奚斤,崔宏等幾個八公級别的重臣,才站到了圈内,而載着萬人的那輛馬車,也開到了圈中。
拓跋紹厲聲道:“于栗磾,你就是刺殺我父皇的直接兇手,現在已經落入法網,還不把你的罪行,何人指使,如何行刺這些全都道來!是男人就來個痛快話,這樣念在你以前的功勞上,可以讓你死得輕松點!”
于栗磾環視四周,沉聲道:“各位大人,各位将軍,各位官員,大家都聽好了,我從沒有去過先帝的寝帳,甚至沒有來得及見先帝最後一面,刺殺先帝的,不是我,更不是太子的指使,而是賀蘭敏母子!”
來福哈哈大笑起來:“于栗磾,你枉有勇士之名,卻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你們的罪行,早已經昭然天下,你是如何欺騙萬人,把你引到先帝面前的,又是如何刺殺先帝,萬人早就當着各部大人的面說得清楚,你再狡辯不認,也是徒勞無功。萬人,來,把當時的情況重複一遍!”
崔宏向着一邊點了點頭,隻見馬車的後車廂打開,萬人一身囚服,手腳上都戴着枷鎖刑具,在幾個女護衛的攙扶下,走到了圈中,她的神容憔悴,傷痕累累,可以看得出,這幾天吃了不少的苦頭,拔拔嵩摸着自己的胡子,沉聲道:“盧萬人,現在是你立功贖罪的最後機會,把那天的情況如實說出,要是有半句不實,就把你千刀萬剮,挖心剖腹,生祭先帝!”
萬人點了點頭,幾個女護衛上前解開了她的刑具,萬人看了一眼拓跋紹,輕啓朱唇:“那天我正在安排陛下晚上的寝帳之事,隻聽到外面的廣場上吵吵嚷嚷,很是熱鬧,而陛下似乎在與什麽人大聲争執,這幾年我侍奉陛下,知道他這個樣子,多半是要殺人了,而晚上的行蹤和安保,就變得重要,于是就加派了人手和護衛,就在天安殿的主帳内外。”
“剛剛安排好後,陛下就氣沖沖地進來了,而拔拔大人也随後跟進,當時陛下很生氣,甚至我爲他卸甲摘盔時,也給他訓斥了一番,然後,他就讓我去傳喚賀蘭夫人入帳。”
拓跋紹的臉色一變,叫了起來:“萬人,你這是怎麽了?那天你跟大家說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說法,之前你到廣場,看到你的阿兄和于栗磾在一起,然後于栗磾趁機求情要你安排他見陛下,這段怎麽不說了?”
萬人咬了咬牙:“根本就沒有這些事情,那是賀蘭夫人,不,那是賀蘭敏事後逼我說的,當時在大殿之内,周圍全是她的衛士,連各部大人也如同牛羊,隻要她一句話,就會人頭落地,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她教我說什麽,我就隻能說什麽了。”
來福厲聲道:“你這個賤人,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和收買?在這裏血口噴人?!”
拔拔嵩的眼中冷芒一閃:“這裏沒有你這個太監說話的份,清河王,現在是我們要弄清楚真相的時候,先讓證人把話說完,如果你覺得有不對的地方,可以事後反駁,今天在這裏,各部大人和文武百官都會有自己的判斷。還有,隻從我的經曆來看,萬人沒有說謊,我可以作證,當時先帝确實是大發雷霆,然後叫她去傳喚賀蘭夫人。”
拓跋紹咬了咬牙,惡狠狠地盯着萬人:“你繼續說,先帝的靈前,我看你還能說出什麽東西來!”
萬人不慌不忙,繼續說道:“當時我叫了賀蘭夫人之後,本是要跟她一起去見駕,結果走到半路的一處雨澤宮處,守殿門的兩個衛士,突然出手偷襲我,我本不會武功,這一下就給制住了,然後我就給其中一人拖進了殿内,通過一個機關暗道,在地下行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聽到了陛下的聲音,就在頭頂,正在和賀蘭夫人争吵!”
拔拔嵩追問道:“他們在吵什麽?”
萬人咬了咬牙:“陛下和賀蘭夫人爲了多年前的舊事,一直在争吵,賀蘭敏怪陛下利用她然後抛棄她,把她丢給敵人羞辱,而陛下則指責賀蘭敏和賀蘭部落一開始就包藏野心,勾結外敵,兩個人就這樣把陳年舊怨一樁樁一件件地擺出來互相攻擊指責對方,中間有很多秘辛舊事,不足以爲外人道,但是,但是我當時都是聽得心驚肉跳,這些事情太可怕了,超過了我的想象!”
達奚斤沉聲道:“賀蘭部還有賀蘭夫人和陛下的恩怨,我們這些當年一起起兵的老兄弟多少都知道一些,确實不足爲外人道,王者之路,本就是充滿了各種陰謀,血腥,背叛,你一個小女子也不需要了解太多,這些就不必細講了,隻說後面的事。”
萬人點了點頭:“吵到最後,陛下,陛下突然冷笑起來,說賀蘭夫人跟他提這些舊事,想要做什麽,難不成還想挽回愛情不成?”
“賀蘭敏卻說,她已經不指望愛情了,把當年對陛下的愛慕,轉移到了培養兒子,也就是清河王的身上,她還說,現在太子拓跋嗣因爲母親給賜死而怨恨陛下,主動背逃,等于已經放棄了太子之位,這個位置,是清河王所應得的。”
拓跋嗣冷笑道:“真是可笑之極!爲人兒子,父親殺母,哪怕是繼承皇位的規矩,也是難以接受,我一時激動之下,頂撞了父皇幾句,他晚年服散過度,有時候無法控制自己,暴怒之下,我隻有先暫避一時,中原漢人有古訓,小杖受,大杖走,這個時候我不能讓父皇一怒之下殺了我,增加他更多的罪孽,怎麽就成了我放棄太子之位,意圖謀反了?就算父皇要廢我,也會召集群臣公議,正式宣诏,沒有這一道程序,那我就是太子,就是大魏的合法繼承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