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笑了起來:“還是裕哥哥你久在軍中,懂得軍心士氣啊。那按你這麽說,楊承祖會不會拒絕出征,直接解散部隊歸田呢?”
劉裕歎了口氣:“我說司馬榮期父子可能會出事,就是因此。他們兩個是想建功立業,打下巴蜀作爲自己的地盤,而楊承祖是他們唯一的指望,因爲其他諸将雖有戰意,但手下實力太弱小,加起來也就千餘人馬,靠這點實力,完全不可能攻占巴蜀。楊承祖如果是給強行逼着出兵,那一定會發生嘩變。”
王妙音搖頭道:“谯縱嘩變,起碼還可以攻下巴蜀,作爲自己的據點,可是楊承祖他們就算嘩變,難道就能回雍州老家了?”
劉裕搖了搖頭:“路上隻要打下一處地方就行了。而且我總是覺得,谯縱這次的事情,沒這麽簡單,背後似乎有看不見的手,在推動着這些地方的叛亂,就象以前黑手黨給我的感覺一樣。”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你現在仍然在懷疑黑手黨沒有被消滅?我娘這次跟我說過你的擔心。但是我們也一直在查,現在仍然沒有任何黑手黨還存在的證據。我覺得這可能是你多心了。”
劉裕正色道:“我能确定的是,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一股不知名的陰暗勢力,還在跟我們爲敵,還在到處使壞。這點從阿壽他們在南燕的事情,我可以非常确定。隻是我不知道這股勢力,是不是這回在巴蜀,在嶺南繼續興風作浪,也不知道桓振的背後,有沒有這股子勢力。”
王妙音搖頭道:“桓振的軍師是卞範之,這點已經得到了證明,所幸的是,卞範之這回是給殺掉了,這個和桓玄狼狽爲奸幾十年的大惡人,終于完蛋了。所以桓振離了這個智囊,再也不可能掀起什麽風浪。”
劉裕的眉頭微微一皺:“聽說這回領着毛修之他們擊殺卞範之的,是陶淵明這個文人?你在荊州這段時間,跟這個人接觸多嗎,有什麽印象?”
王妙音平靜地回道:“這個人,是荊州山區中的奚族出身,祖先乃是大晉開國的首任荊州刺史陶侃,本可成爲荊州望族,但是陶氏子孫不肖,相互争奪,最後落得個一無所有,散居山野的結果,陶淵明自幼家貧,卻是努力上進,飽讀詩書,本人又極有文才,寫出過桃花源記這樣的大作,因此無論是殷仲堪還是桓玄,都将其延攬到自己的幕府之中,以爲文書。但是此人是個純文人,隻會耍耍筆杆子,其他的事情,并非所長。”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是嗎?但我可是聽說,在建康城被攻占前,這個純文人陶淵明,可是孤身一人去了劉婷雲那裏,還接出了桓玄的小兒子桓玄。劉婷雲當時就指望這個小孩子保命,讓桓玄帶上她逃離呢,可是陶淵明卻能帶出這個小孩,你覺得這是一個文人能做到的嗎?”
王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這個事情,也許隻有劉婷雲這個賤人才能說出當時的情況了,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可能是劉婷雲早就安排好的計劃,她把兒子交給陶淵明帶走,自己才好傍上劉毅,然後繼續挑撥劉毅跟你爲敵,好讓自己活下來。這回在尋陽,她又幫着劉毅搶到了琅玡王妃,你最好還是把關注的對象放在劉婷雲,而不是陶淵明的身上。”
劉裕點了點頭:“劉婷雲是另一回事了。我現在隻談陶淵明,在江陵的時候,陶淵明可曾見過你?你對這個人熟悉嗎?”
王妙音搖了搖頭:“這個人好象在建康把桓升交給桓玄之後,就跟桓玄失散了,而且他一個普通文人,又不是内侍,我身爲皇後,沒有機會跟他見面的,在江陵的時候,我每天都隻能見到那些看管我的侍衛和宮人,甚至連司馬德宗兄弟都不在身邊,最後還是殷仲文把我帶了出來,至于這個陶淵明,我完全沒有什麽印象。也許是因爲他跟劉婷雲有過交往,所以我非常讨厭這個人。”
劉裕微微一笑:“不過,劉毅這回攻破江陵,靠的就是此人之助,他把江陵城中的情報透露給了劉毅,這才讓西征軍反攻成功,要知道,羨之和道規派了幾波密探都無法察覺當地的情報,他一個小小的文人參軍就能知道整個江陵的内情,包括城中的布防情況,你覺得這個正常嗎?”
王妙音笑道:“這有何難,也許陶淵明後來騙到了桓玄的信任,讓他起草诏令,自然就熟悉這些布防情況,那看準時機出賣這些情報,不是合情合理嗎?”
劉裕搖了搖頭:“如果是在桓玄手下,我不會懷疑,可是他是在桓振手下啊,桓振在這種時候反攻江陵,如果說真的信任的對象,應該是卞範之才是,絕不可能是陶淵明這種文人,而且桓振剛剛打敗了何無忌的先鋒,又去迎擊魯宗之,這種時候,正常的人要麽之前就叛變,要麽繼續忠于桓振,可是陶淵明卻是向劉毅透露了江陵的情報,還帶着毛修之去殺卞範之,解救司馬德宗,你不覺得,這一切有些過于巧合了嗎?”
王妙音搖了搖頭:“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巧合的,陶淵明文人的身份之下,有一顆想要奪取富貴,出人頭地的心,出山爲桓氏效力,就是因此,而在這亂局之中,跟随着那些可以讓他得到最大好處的主公,才能得到最大的富貴,也許,他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去搶這個救駕之功,才會跟着桓振,畢竟,他是個文人,不涉及機密,就算桓振敗了,也能保命,最多是給遣返回家罷了。”
劉裕笑了起來:“這倒是的,也許,是我多慮了吧。不過話說回來,那天江陵城中,陶淵明如此想去救駕,最後卻讓司馬休之搶了頭功,你怎麽看?”
王妙音微微一笑:“隻能說,跟陶淵明抱了同樣心思,想要立功贖罪的荊州文武,不在少數吧,傅弘之就是這樣的人。其實往深裏說,魯宗之也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