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搖着頭:“你說什麽?你想離開北府軍?放棄自己多年的基業?讓這麽多年的打拼付之東流?我不信,我不信你劉裕會做這樣的事!”
劉裕平靜地說道:“天下可不止一個北府軍,我們京口人也不一定隻能在北府軍呆着,就象你的兄長劉邁,現在不也已經是在荊州了?要是按我們以前的約定,讓你去荊州,不也是早晚要離開北府軍的嗎?”
劉毅咬了咬牙:“那不一樣,我就算去荊州,也是作爲北府軍的大将過去鎮守,你說的離開北府軍,是兩回事。”
劉裕歎了口氣:“這樣做,主要是因爲大帥的原因,你也知道他這個人,一向隻甘心給世家大族所驅使,所以他很快會成爲黑手黨的棋子,隻要我們在軍中,隻要我們在前線立功,就會威脅到他主帥的地位,這時候黑手黨稍一挑撥,他就會對我們下手,你能怎麽辦?真要跟他對着幹,那北府軍就會分裂,老一輩的将帥和他們的子侄,會跟我們這些中生一代起沖突,而新進北府軍的年輕人,會無所适從,到時候黑手黨會趁機拉攏,引誘北府軍各部站到他們這一邊,我們這麽多年一手建立的基業,就有分崩離析的危險,這些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劉毅沉聲道:“難道因爲怕北府分裂,就要我們拱手讓人?怕打仗有損失,就要棄甲投降?劉裕啊劉裕,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怕事了?!”
劉裕沉聲道:“這不是膽小怕事,而是活生生的教訓。老實說,劉大帥就跟你說的一樣,現在老了,雄心壯志不如當年,人也猶豫不決,他在這個位置上,早晚會給那些世家大族們派自己的子侄取代,而世家子弟中,現在已經沒有當年玄帥這樣的優秀将領,歸根到底,還是最後要找我們這些人。平叛立下戰功,然後暫時歸隐一段時間,國家一旦有事,就是我們出山的時候,到時候,劉大帥會給他們先搬掉,這時候我們再回北府,就是名正言順的掌軍之人,再也無人可以威脅我們地位了。如此一來,既能掌軍,又能避免我們北府,京口的内鬥,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
“看看後燕,曾經強大的國家,說垮就垮,慕容垂死後不過幾年,就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不就是内鬥不止的惡果嗎?希樂,我知道你想要利用世家向上爬,但他們對你的心思,一清二楚,對你也隻會視若棋子,因爲你永遠是京口人,你的根基,定位永遠是在北府軍中,這點哪怕你出将入相,也不會有所改變!”
劉毅半晌無語,久久,才歎了口氣:“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隻要有你在,劉牢之還不至于馬上對我下手,如果到時候你真的想退,我再作決定。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有時候以退爲進,并不是壞事。”
劉裕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就到此爲止吧,我不會說你潛回京口的事,至于慕容蘭的那些甲胄軍械,我也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就說是繳獲妖賊的戰利品好了。”
劉毅笑了起來:“我還正想問你這事呢,慕容蘭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家底,能弄出五千副精良的軍械?隻要上面的人知道了,那一定會以爲你們夫婦私藏甲兵,圖謀不軌,到時候你就是渾身是嘴,也不能解釋了。”
劉裕歎了口氣:“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本來我是想取京口武庫裏的裝備,結果我們這一路跑來的時候,進城到武庫時,卻發現城中已經一空,武庫門大開,一件兵器也沒有,想是那刁光在撤離前早就帶走了,要不是看到阿蘭這裏有兵器铠甲,我會跟你一樣,也隻能帶着大家先撤離,避敵鋒芒的,畢竟我的人馬一路長途奔跑,早就是疲兵,京口民兵又沒有裝備,真要硬打,若不是占了蒜山的地利,那是驅羊入虎口啊。”
劉毅不服氣地說道:“可你還是賭赢了,這就是命。劉裕,我勸你讓慕容蘭暫時避避風頭的好,這事就算我不上報,衆目睽睽下,也不可能瞞得住的,戰後那些你的世家敵人肯定會拿此事作文章,爲了你,也爲了她好,讓她消失一段時間,是最好的選擇。”
劉裕點了點頭:“這事我來處理,妖賊往建康的方向去了,還有請你老兄帶着大家休整一兩個時辰,然後就上路吧,估計很快,我們戰勝的消息也會傳到建康,你再帶兵入援,就能安定人心,建康是都城,城牆堅固,如果人心安定,妖賊現在的兵馬,是不可能打下來的,後面劉大帥,司馬尚之,江北的終叔他們各路援軍齊集,妖賊就隻有撤退一個選擇了,到時候就是我們一路追殺,徹底剿滅妖賊的時候,至于我的提議,等消滅了妖賊後,你再好好考慮吧。”
劉毅轉身就向着山下走去:“隻怕沒這麽快結束,荊州那裏也在打仗,平完妖賊,你我恐怕就得面對我們的老朋友桓玄了,還有你的好老婆,别光問我跟黑手黨的關系,她能搞來這麽多裝備,又是靠了哪路朋友?”
劉裕的臉色漸漸地變得嚴肅起來,久久,才輕輕地歎了口氣:“他說的,你都聽到了,有什麽想解釋的嗎?”
草叢之中,慕容蘭換了一身勁裝,沒有穿甲,緩步而出:“他一直知道我在,這話就是說給我聽的,這個劉毅,到這種時候還不忘了報複你,離間我們之間的關系。”
劉裕勾了勾嘴角:“這不是離間的事,劉毅這回已經向我低頭服了軟,但他的話有道理,你不解釋這批軍械的來源,就隻有暫避了。”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現在你真的會信我嗎?我就算解釋了,你會信嗎?要是我說這些裝備是這麽多年來我自己私藏的,你隻怕也不會相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