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的白眉一挑:“你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幫人,說吧,這回你要什麽!”
黑袍微微一笑:“我要你當南燕皇帝!”
十五天後,乙連,慕容寶大營。
與前一陣隻有十餘騎的慘狀相比,這會兒的乙連營地,已經頗具規模,萬餘名壯士,這裏一堆,那裏一群地集中于各個校場之上,由身着鐵甲的鮮卑軍士們發号施令,進行着最基本的持槊,進退之類的隊列訓練,時不時地有些新兵們在轉向或者變隊時撞到一起,引發一陣陣小小的混亂。
慕容寶坐在一張校場高台的胡床之上,看着營地裏各場地中的訓練,不停地搖頭歎息,一邊的餘崇低聲道:“陛下,這些民兵,以前沒有上過戰陣,隻是靠了一腔熱血前來勤王,末将以爲,這就足夠了,隻要有忠義在,那早晚可以訓練成一流的鐵軍,反攻河北或許不行,但是收複龍城,是沒有問題的。”
慕容寶咬了咬牙:“是啊,隻是不知道等到收複河北的時候,朕的墳頭是不是草有三尺高了!”
餘崇的臉色一變:“陛下,萬萬不可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啊。”
慕容寶恨聲道:“這些個漢人,隻會種田耕作,哪懂戰陣之事,連個隊列都走不好,别說打魏軍了,就是這時候去跟段速骨這些反賊對陣,也隻有給屠殺的份,靠了這些人,想奪回龍城,那是做夢。盛兒,你就找來這些貨色嗎?”
一邊站着,一直面色嚴峻的慕容盛,連忙說道:“父皇,不是兒臣不盡力去找,隻是河北之地,連丁零部落都跟着範陽王南下了,除了漢人,實在沒有願意來投奔的可戰之兵了,至于那些散兵遊勇,多半是趁火打劫,全無忠義之心,兒臣害怕那段速骨之事重演,所以沒有招這些人,還請父皇明鑒。”
慕容寶的神色稍緩:“罷了,看在你這回斬殺了想要借征兵作亂的慕輿騰的份上,就算功過相抵了,隻是河北義民帶來的十萬石糧草,已經快要吃完了,我們不可能在這裏無休止地等下去,趙黃門那裏,可有消息傳來?”
餘崇與慕容盛對視一眼,緘口不語,慕容寶的神色一變:“莫非,你們早就有消息了,一直瞞着朕?”
慕容盛咬了咬牙,跪了下來:“父皇,請你原諒兒臣,三天之前,南邊就傳來了消息,慕容德篡位自立,晉位燕王,置文武百官,定都廣固,雖然沒有走最後的那一步,但已經是公然背叛父皇了,至于趙黃門,他…………”
慕容寶雙眼圓睜,直接從胡床上跳了起來:“趙黃門他怎麽了?!”
慕容盛歎了口氣:“趙黃門他忠言進谏,惹怒了慕容德,想要扣押他,趙黃門威武不屈,撞柱殉國,首級被砍下挂在廣固城門示衆。慕容德用這樣的方式,來宣布從此背叛父皇。我們不能再指望他了!”
慕容寶的身子晃了晃,癱回了胡床之上,幾乎要連人帶着椅子一起摔倒,餘崇連忙上去扶住了他,隻見他木然地搖着頭:“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想不到,想不到連德皇叔也背叛了朕,這天下之大,朕又何去何從?”
慕容盛大聲道:“無論何時何地,兒臣都會誓死捍衛父皇,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餘崇和周圍的護衛也跟着下跪,大聲道:“誓死捍衛陛下,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慕容寶歎了口氣:“罷了,就靠這些兵馬,什麽事都不可能做成,慕容德不是想自立爲帝嗎,好吧,那陛下就親自去廣固,自去帝号,禅位于他,這樣他總能滿意了吧,隻要他能出兵奪回龍城,反攻河北,朕這一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麽呢?”
慕容盛幾乎要一口血噴出來:“陛下,連趙黃門都給慕容德所殺,您要是過去,不是送死嗎?萬萬使不得啊。”
正說話間,隻聽到營門那裏一陣喧嚣,伴随着馬蹄的聲音和一個大嗓門:“左将軍蘇超,奉尚書令蘭汗大人之命,特來接駕!”
慕容寶的精神一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着營門的方向:“蘇超?他不是留在龍城的蘭汗部落的将軍嗎?怎麽在這個時候,前來這裏了?”
餘崇勾了勾嘴角:“陛下,不可大意,蘭部落在上次的龍城防禦戰中按兵不動,并非忠義之人,這時候前來,可能是查探陛下虛實的,陛下,不要見他,讓我等去迎接,順便套套龍城的虛實即可。”
慕容寶搖了搖頭:“不,蘭汗是朕的舅叔祖,也是盛兒的嶽父,他沒有叛亂的理由,隻有跟着我們慕容氏,才有他們蘭部落的榮華富貴,如果他們跟段速骨聯手作亂,那上次就會跟着一起攻城了。”
慕容盛點了點頭:“父皇說得有道理,嶽父大人上次大約是因爲兵馬沒有集合完畢,才按兵不動,畢竟蘭部的精壯男子全都上次随軍出征,他們如果沒有回來,那蘭汗也無能爲力的,段速骨勾結的,是慕容農,蘭部落大約是這段時間集中了力量,串聯了其他的部落,這才要迎父皇回去讨賊!”
餘崇沉聲道:“現在李旱才走了幾天,去龍城打探消息,保險起見,先等他的消息再說吧,畢竟李旱對陛下忠心耿耿,而這蘇超,不知他底細啊。”
慕容寶擺了擺手:“無妨,先聽聽蘇超要說些什麽,再作定奪,我們知道些龍城的情況也好。反正朕現在有一支萬餘人的軍隊,也不是這麽好對付的,天子如果都要藏頭露尾,如何服衆?來人,布置帥帳,朕要見蘇将軍一行!”
一個時辰後,慕容寶一身華麗的大铠,手握權杖,坐在中軍帥帳的胡床之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身邊放着幾個檀木盒子的蘇超,沉聲道:“蘇将軍,一路來到這裏,真的是辛苦你了,現在龍城的情況如何?慕容農是不是自立爲帝,也跟着慕容德一起來逼迫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