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軍營,哨樓之上,劉牢之的目光深邃,投向了遠處的烏莊,他突然轉頭看向了在一邊神色輕松的白虎,沉聲道:“我現在很想知道,你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劉裕連逃跑的機會也沒有?”
白虎微微一笑:“想不到一向沉毅鎮定的劉大将軍,還是忍不住問這個了啊。這可跟你一向的表現不太相符合啊。”
劉牢之咬了咬牙:“兵法有雲,知已知彼,百戰百勝,我對劉裕這個彼還是知道的,但現在我不知道我們自己有什麽,天師道如果設下伏兵,劉裕必然警覺,不會硬拼,會退回來的,雖然說江南水網縱橫,不利騎兵,但劉裕絕不會讓自己處于無法退回的境地,那烏莊不過一座小橋可以直入,哪怕粗通兵法的人也知道是險地,斷不會全部一次性地過去,而江南的稻田,不象北方的麥田那樣适合隐藏,我這兩天反複地看那個沙盤,想象不出有什麽辦法,真的可以把劉裕陷進去。”
白虎笑着看向了劉牢之:“如果我告訴你,劉裕所乘的馬兒,很快都要拉稀擺帶,再也跑不動路了呢?”
烏莊,小橋。
劉裕的目光炯炯,拉着馬缰,策馬緩行,在他的前面,蒯恩帶了十餘騎民夫,在劉裕前方十步左右的地方開道,劉裕不停地看着兩側的稻田,幾名斥候,已經摸了過去,用手中的矛槊撥開那些荒蕪的雜草,然後不停地回頭作出安全無伏的手勢,在他身後五十餘步的地方,,何無忌和劉道規駐馬而立,帶着剩下的一半人,在後面緊張地注視着前方的一舉一動,一前一後兩波人,保持着非常好的距離,既可響應也可随時脫離,各自行動。
蒯恩回頭對劉裕說道:“寄奴哥,你是不是小心過了頭啊,我看這裏沒有什麽問題,烏莊裏來來回回的都有不少鳥雀,你看,又飛過去了幾隻燕子,這可是你教我們的,如果鳥獸不入的地方,多半有伏兵,可是鳥獸安然降落的地方,則沒有埋伏。”
劉裕勾了勾嘴角,說道:“不可大意,這裏不是普通的密林,可以藏身在屋舍地窖之内,不象在野外,即使是在野外,隻要軍士的素質足夠好,做好僞裝,潛伏不動,受得了蚊蟲呆咬,蛇蟻盤身,也能騙過這些鳥獸,我們自己以前不也練過的嗎?天師道中有不少精銳弟子是以前參加過軍隊,甚至參加過北府兵的老兵,我們會的這些,他們也會,萬萬不可大意。”
蒯恩點了點頭:“知道了,寄奴哥,我這就過橋,你在這裏守着就行。”
劉裕的眉頭一皺,搖了搖頭:“不,我親自過去,大壯,你在這裏守着,如果有事,你就速速退回,不可戀戰。”
蒯恩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劉裕擺了擺手:“如果沒事一切都好,真要碰到埋伏,我肯定比你更有經驗處理,大壯,執行軍令!”
蒯恩歎了口氣,行禮退開了一邊,劉裕環視周圍,跟身邊的十餘名騎兵說道:“大家都跟我一起行動,注意,人要聚在一起,保持三步的間隔,一旦遇襲,按之前我教的行事。”
所有人都齊聲應諾,劉裕看着身邊的淩飛,說道:“淩兄弟,前面帶路。”
淩飛點了點頭,一夾馬腹,戰馬甩了甩頭,奔上了木橋,直接到了對岸,淩飛策馬來回在橋頭跑了兩圈,笑道:“劉參軍,這裏很安全,沒事的。”
劉裕點了點頭,他正要策馬上橋,突然想到了什麽,跳下了馬,走到橋邊,蒯恩奇道:“寄奴哥,怎麽了?”
劉裕沒有直接回話,他回身到了馬邊,取下一張六石鐵胎弓,抽取了幾杆長杆狼牙箭,對着橋下那潺潺的流水,就是連續幾箭發出,隻聽“嗡”“叮”之聲不絕于耳,這些箭枝都釘進了河水之中,直接射穿了河床,透過淺表的那些水色,可以隐約見到箭翎在水下微微地晃動,繼而淺層的清水變得一片渾濁,再也看不清楚,顯然,那是箭枝射穿河底的淤泥,沉渣泛濫的結果,
劉裕十幾箭入河,稍稍心安,畢竟,自己以前也跟人潛伏過河底,但如果河中真有伏兵,這十餘箭下去,不太可能沒中,哪怕是血花泛起,都說明河中有賊,現在這樣,應該是打消這方面的可能了。
劉裕又往下走了幾步,走下河堤,到了那木橋邊上,他清楚地看到了木橋的梁柱,橋底,這是一座有些年頭的木橋,但還不至于年久失修,拍了拍橋樁,還算結實,有些灰土随之而落,但是沒有看到被人破壞,斧劈刀鋸的痕迹,以劉裕的經驗,這座橋一匹匹地跑馬過去,沒有問題,或者說同時有七八個壯漢全副武裝地奔過,也足夠容納,關鍵時刻,不至于讓人斷了後路。
淩飛在對岸高聲道:“劉參軍,這座橋很結實,平時我們務農種田天天從上面過的,大車都可以通行,不用擔心。”
劉裕心下稍安,暗道,是不是我自己過于小心了,也許這裏,真的沒有妖賊,他跳上了河堤,重新上馬,一邊把大弓挂回了勾架,一邊策馬上橋,沉聲道:“兄弟們,随我來。”
蒯恩回頭對着後面的何無忌和劉道規也作了個手勢,二人相視一眼,也一揮手,帶着身邊的軍士們前移,前後一裏左右的距離,被縮短到了一百步左右,蒯恩與何無忌等人會合,站到了橋的一邊,而劉裕和三十騎到了另一邊,開始列隊,散開,準備向着對面的烏莊進發。
淩飛笑着對劉裕說道:“劉參軍,我先進莊看看,這裏我熟,一旦安全,我會放出信号,讓大家進入的。”
劉裕笑着擺了擺手:“不能讓淩兄弟你一個人冒險,這樣吧,沈敬,張騰,李林之,顧宏,王小六,你們五位兄弟跟着淩兄弟一起進去看看,沒有問題的話,就一起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