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微微一笑:“沒關系,這回,我就算沒有洛陽城中的盧循援軍,也有把握一舉破敵,要是連這些應對之策都沒有,我怎麽會千裏迢迢地來洛陽呢?”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轉而笑了起來:“這才是我認識的狼哥哥,未慮勝先慮敗,可立于不敗之地。這麽說,你早就作好布置了,是我多慮。”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也不是全無收獲,起碼,我知道了盧循的實力,知道了他的野心,也知道了天師道内部的情況,他是真想跟我合作,可我絕不能助他奪權篡位,掀起戰亂,不過現在中原一帶天師道的勢力極大,我暫時不能跟他翻臉,合作一次,再圖将來。”
慕容蘭點了點頭:“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就是慕容永,他已經過了黃河,帶上了最精銳的四萬步騎,直奔洛陽而來,一路之上,分兵去攻略氓山中沒有撤離的各村各寨,已經有七個村寨被其攻陷,全部村民都被屠殺,連女人都沒有留。”
劉裕咬了咬牙:“他這是在激發部下的獸性,又不讓他們在這時候就搶飽了,玩女人玩脫了,失去戰心,一邊用屠殺和焚寨來刺激手下,吊着他們的胃口,一邊說洛陽城中有的是金銀财寶,有的是女人,如此一來,手下都會做夢都想着攻城,這是将帥的策略,慕容永在這方面,深得其道。”
慕容蘭的眉頭一皺:“兵法上說,這個是敵軍來勢洶洶,鋒芒正銳,是不是要避上一避?”
劉裕搖了搖頭:“不可,如果完全陷入被動,敵軍趁銳全線攻擊,那守起來會非常吃力,即使守住,也會損失很大,所以,我們需要給敵當頭一擊,以挫其鋒芒。”
慕容蘭微微一笑:“你想如何挫敵鋒芒?”
劉裕咧嘴一笑:“你這裏有沒有百餘套西燕軍的軍服和戰馬可以讓我們用用呢?還有,西燕軍出去屠掠各寨的軍隊,各自宿營在何處,你可清楚?”
慕容蘭哈哈一笑:“原來你是要劫營,這次可别落下我。”
劉裕笑着攬慕容蘭入懷:“要去殺你的同族了,真的沒有問題嗎?”
慕容蘭的眼中冷芒一閃:“跟我的夫君在一起,殺那些連婦孺都不放過的魔鬼,我求之不得!”
第二天,天明,辰時。
慕容永一身大铠,頭戴金盔,眼神陰冷地立馬于氓山西側柏谷塢前,這本是一處不大的臨時軍營,這會兒跟着那還冒着黑煙的柏谷塢一樣,已經化爲了一堆灰燼,三百多個血肉模糊的腦袋,皆是辮發鮮卑,一個個龇牙咧嘴地被插在木樁之上,圍着這個營地遍布,而四個大大的屍堆,已經被燒得一片焦黑,一面西燕軍殘破的大旗,被立于屍堆之間,迎風飄揚,上面用鮮卑語寫着一行鮮血淋漓的大字:“明犯大晉子民者,雖遠必誅!殺人者,京口劉裕是也!”
慕容永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劉裕,又是劉裕!”
一個虎背熊腰,滿臉大胡子的壯漢,不戴頭盔,腦袋四邊剃青,隻留了頂上一條大辮子,拖在腦後,與别的一堆小辮子的索虜們,顯得與衆不同,此人乃是著名的西燕悍将,在韓延死後成爲慕容永左膀右臂的王次多,上次擊敗前秦,他親手斬殺秦軍大将俱石子,立下頭功,這次慕容永攻打洛陽,也集中了幾乎全部的精兵猛将,王次多,就是頭一個。
王次多騎馬到了慕容永的身邊,恨恨地說道:“劉裕留下了一個活口沒殺,他說劉裕昨夜是穿着我們的軍服,騎着戰馬來的,而且知道我們的口令,假傳是大将軍下的命令來巡視,這裏飛雲營的兄弟不疑有詐,放他們進來,還在一起喝酒吃肉,結果這幫賊子趁我們兄弟酒醉之後放手大殺,兄弟們連抵抗都來不及,就成了刀下之鬼!”
慕容永冷冷地說道:“現在的劉裕,已經學精了,而且居然能探得我們的口令,說明有厲害的間諜在幫他。以前在長安的時候,他身邊的那個慕容蘭,就是慕容垂的妹妹,大燕諜報系統的頭子,現在聽說已經成了他的女人,所以我們還得更加當心才是,傳令下去,口令每兩個時辰變化一次,如果是我這裏中軍的軍士巡視,除了要有口令,還必須要有我的将令金牌才行,違者,皆是敵間,格殺勿論!”
王次多點了點頭,沉聲道:“謹遵大将軍軍令。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閃:“給兄弟們收屍,嚴格保密,不得将飛雲營覆滅的事情走漏風聲,這兩天等步軍到位,制作了攻城器械之後,再進圖洛陽。”
王次多睜大了眼睛:“可是現在我軍士氣高漲,正好可以利用啊。”
慕容永搖了搖頭:“前天,苻丕已死,而陝郡,弘農一帶的守軍,也被帶走,現在這些地方已經無兵防守,可以說是大肥肉,劉裕昨夜襲營,一是爲了挫我士氣,二是想誘我攻城,洛陽畢竟曾是晉國首都,城大池深,又有洛水爲掩護,絕非這些山中塢堡可比,我軍前鋒隻有騎兵,要攻之不易,這幾天趁着我軍大隊步兵未到,我們去攻略陝郡,弘農二地,既可取得軍需存糧,又可以出口惡氣,不過,這二地不是這些山地居民,殺了也就殺了,以後我們要取中原,還得多少收拾人心,傳令,破城之後,不得屠殺,可以擄掠。”
王次多訝道:“不許屠殺?這可不合我們一直以來的規矩啊。”
慕容永微微一笑:“不是我們的地方,當然可以屠城立威,反正不會久留,但是要是自己長期經營的基本盤,就不能這樣做了,所以在關中和在并州,我們的手段是不一樣的,當然,兄弟們攻城辛苦,可以放搶,隻是,不要殺人,不然殺光了,以後誰來當我們的奴隸,種地交糧呢。王将軍,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