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讷的臉上陰晴不定,他也沒有料到,今天的大會,會弄成現在的樣子,本來隻想着安排纥突鄰屋地健等人鬧事起哄,然後自己出面彈壓,由此被拓跋珪尊爲第一大臣,安排最重要的南部大人一職,應該是闆上釘釘的事,可是沒料到,拓跋珪不僅打仗厲害,更是有其他人做夢都沒想到的遠大謀劃,也許這個年輕人,還真的能有冒頓單于,檀石隗大人這些草原霸主的心胸和氣度呢。
他的身後,賀蘭染幹低聲道:“大哥,屋地健大人他們都走了,我們要是還留在這裏,以後隻怕跟他們兩部都難再相處,再說了,今天這事本就是我們指使屋地健做的,現在他出頭離開,我們卻不動,他會怎麽想?”
賀蘭盧也低聲道:“雖然拓跋珪僥幸靠賣女人赢了一仗,但現在依附他的部落不多,很多部落還是看了我們的面子才來的,如果這時候我們離開,隻怕拓跋珪非但成不了草原大汗,連劉顯和慕容永也能反攻他,現在他自我膨脹,想更改我們草原幾千年的規矩,正好有走的理由,也沒人會怪我們。”
賀蘭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行,現在拓跋珪羽翼已成,不是獨孤部他們能消滅得了的,我們畢竟是公開召集了牛川大會,别人可以走,我們不行。不然他們會說我們忘恩負義,臨陣倒戈,會給草原上的各部看不起,現在嘴上答應拓跋珪,等回到自己的地盤後,再說部落子民都不願意違背老傳統,到時候暗中再挑撥一些部落爲了争奪草場與水源相攻。拓跋珪就算渾身是嘴,也變不出容納所有草原部落的牛羊,草場和水源,這些部落能聽他一時,聽不了他一世,到最後,隻會自己無法收場,最後乖乖地改回老規矩,再次被我們控制。”
賀蘭染幹與賀蘭盧對視一眼,笑了起來:“還是大哥的辦法高明。”
賀蘭讷主意已定,面帶笑容,看着拓跋珪,說道:“無論大王作何決斷,我賀蘭部既然已經宣誓效忠了大王,自當遵從,至于屋地健大人和叱奴根大人他們,請原諒他們一時的失态,我會事後親自去找他們解釋,讓他們回來的。”
拓跋珪微微一笑:“我對每個人,每個部落都會公平起見,絕不會厚此薄彼,賀蘭大人今天如此支持我,我一定會給你應有的回報的。不過現在,大會繼續,請問還有人,對拔拔嵩大人出任南部大人,還有意見的?”
這回沒有人再開口反對了。拓跋珪拿出了剛才沒入袖口的那方金印,遞給了拔拔嵩,沉聲道:“拔拔大人,漠南草原,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不辜負我的希望。”
拔拔嵩的眼中淚光閃閃:“大王,我拔拔嵩必率整個部落,生死相随!”
拓跋珪微微一笑,繼續看向了台下:“叔孫普洛大人,請你上台。”
一個六十多歲,身材高大的老者走上了台,正是叔孫建的父親,同樣出自于拓跋氏近親部落的叔孫部落首領,叔孫普洛,叔孫部長年遊走于漠南漠北,逐水草而居,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靠了以前跟拓跋氏的關系,也算是一個大部落,這些年來面對柔然的崛起,叔孫部在漠北越來越不好過,而代國的複建,給了他們新的靠山,這也是叔孫普洛這回幾乎是唯一一個漠北諸部前來參會的首領的原因。
叔孫普洛走上了台,拓跋珪微笑着拿了另一方金印,遞向了他:“叔孫大人,請你就任這北部大人之職,大漠之北,北海之南,你的話就是我拓跋珪的命令,若有不從者,我将親自率軍與大人共讨之!”
叔孫普洛哈哈一笑,接過了金印:“有大王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柔然與鐵勒各部兇悍不馴,這次大會都不來參加,大王,咱們是不是趁着這次大會,發大軍去…………”
拓跋珪擺了擺手:“這些征伐之事,稍後再議。”
叔孫普洛讨了個沒趣,行禮而退。
拓跋珪又拿起了一方金印,那是東部大人的大印,不少道羨慕與貪婪的目光,都盯上了這裏,誰都知道,有這方大印的人,就會遼西之主,東部草原的主宰者,賀蘭氏以此而興,拓跋氏也現居此地,雖然說有着南方後燕帝國的威脅,但對于草原各部來說,仍然是夢中所求的寶地。
拓跋珪看向了王建,正色道:“王建大人,我的祖母出自你的部落,你的同羅部,本出自遼西草原,後來輾轉到了漠南,百餘年來世居于此,現在我把我拓跋部現居之地,大甯城,宇文部,賀蘭部的故地給你,讓你成爲東部大人。”
王建又驚又喜,一路小跑地沖上了台,從拓跋珪的手中接過了這方大印,哈哈一笑:“大王,你真的是對我們同羅部太好了,你放心,刀山火海,隻要你一身令下,我們部落永遠爲你沖鋒在前。”
當王建樂不可支地下台之後,拓跋珪的目光最後落到了賀蘭讷的身上,笑了起來:“賀蘭大人,你勞苦功高,是我代國複興的第一功臣,代國最重要,也最關鍵的一個職位,就交給你了,還有勞你代爲掌管。”
賀蘭讷的心中一動,轉而笑道:“我等擁立大王,非爲官職好處,而隻是爲了忠義而已,代國于我們賀蘭部多年大恩,我們自然不能坐視代國後人流落草原。大王不必客氣。”
拓跋珪微微一笑:“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身爲大王,自然要這樣賞罰分明,這次代國複國,賀蘭部居功至偉,怎麽能不有所獎勵呢?我宣布,包括汗帳所在的整個陰山南北,草原之上最珍貴的這一大塊,從此劃爲中部,而賀蘭讷,則世襲中部大人,子孫罔替!”
賀蘭讷吃驚地張大了嘴:“這,這可使不得啊,汗庭所在,可是曆代大王,單于的駐節之地,這裏若是給了我們,那大王何以自處?”
拓跋珪哈哈一笑:“我會帶着拓跋部,舉族西遷,去那漠南與河套交接之處,去親自面對兇殘的鐵弗匈奴,這就叫,狼主守國門,大汗死社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