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漳北,荒山。
一處無名的小山洞之中,鋪着厚厚的麥稭杆,洞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而洞内燃着微弱的火光,劉裕靜靜地躺在稭杆之上,氣息全無,洞内的一汪小潭,沉寂如靜,慕容蘭一臉的焦慮,素手輕輕地撫過劉裕的身軀,指縫之間,那玉露粉末,細細滑下,落到劉裕的身上,一處處焦黑的皮膚,傷垢,或者是與皮膚融在一起的那身皮甲,也順手而落,露出裏面的肌膚,同樣是血肉模糊,淌着膿水,流着血液與燙傷之後那發黃的惡臭腥膿。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她輕聲地呼喚着:“劉裕,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若是痛不過,就叫出來,哪怕隻是吱一聲,也讓我放心啊。”
說到這裏時,慕容蘭的纖纖柔荑,撫上了劉裕的胸膛,一片黑色的,尺餘見方的皮甲,“啪”地一聲,從劉裕的胸口滑下,而裏面的肌肉,也跟着落下大塊,露出森森的白骨,隐約之間,可以看到劉裕的心髒,幾乎是一動不動,慕容蘭再也受不了,伏到了劉裕的身上,失聲痛哭起來,這一下,她終于相信,自己心愛的這個男人,是真的再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慕容蘭的螓首,緊緊地貼在了劉裕胸前的白骨之上,而斑斑血淚,則從她的眼中如泉水般地湧出:“劉裕,你說過,你是上天眷顧的王者,你絕不會死的,你還有北方的功業沒有完成,你還沒有帶領漢人恢複漢家天下,你起來,你起來啊,你不能倒在這裏,你的家鄉還有你的兄弟,還有你的母親,還有,還有那個一直等着你的王妙音,她愛你,我也,我也愛你,你醒過來,你醒過來啊!”
慕容蘭情之所緻,哭得傷心欲絕,即使是剛才那平靜如水的深潭之水,也在水面起了幾分漣漪,石洞頂上,幾滴水珠落下,滴到了水面,打破了那一池幽靜,似乎是上天,也在感歎這英雄的離世,美人的癡情吧。
一聲冷笑在洞口響起,慕容蘭猛地覺察到了什麽,直接從劉裕的身上蹦起,順手抄起了放在一邊的镔鐵雙刀,“嗆”地一聲,雪亮的刀光照得洞外一片明朗,她厲聲道:“什麽人!”
朱雀那铿锵的聲音在洞外響起:“是我,别擔心。”
慕容蘭咬了咬牙,兩個箭步沖到了洞口,朱雀的身形孤零零地立在洞外的瓢潑大雨之中,青銅面具之下,一雙眼睛幽幽地着着光芒,而雨水成線,從他的鬥笠邊緣滾下,如同幽靈一般。
慕容蘭上前一把抓住了朱雀的前襟,吼道:“你這個騙子,你說大哥的雪山玉露一定可以救劉裕的,你騙了我,這東西,這東西救不了他!”
朱雀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若不是雪山玉露,劉裕早就沒命了,慕容蘭,你隻看到了劉裕的心跳停止,卻沒看到他的身體尚溫,魂魄尤存,我不會無緣無故地教你解救劉裕的辦法,讓你來這裏我的秘密洞天福地,就是爲了讓你能救活劉裕,不僅如此,我還可以讓你們今天就成了夫妻,成就好事。”
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粉臉通紅,厲聲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尋我開心?劉裕現在氣息全無,心跳停止,身體也是冰冷一片,你說他還活着,誰信?畢竟他中的是黑色妖水引出的邪火,那是天神的詛咒,英雄如他,也不可能,不可能幸免于難!”
說到這裏,慕容蘭痛徹心肺,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
朱雀搖了搖頭:“我說過,你看的隻是表象,随我來。”
他說着,大踏步地就走入了洞中,慕容蘭本能地伸出短刀,攔在她面前,想要阻止,朱雀一扭頭,冷厲的眼神直刺慕容蘭,讓這位巾帼英雄也爲之一懾,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隻聽朱雀冷冷地說道:“要想你的心上人活命,就别擋着我。我來這裏不是爲了看一個死人的。”
他說完,一撩慕容蘭的短刀,從自己的面前撥開,就陉直入洞,慕容蘭咬了咬牙,也跟在了他的後面。
朱雀的黑色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劉裕的身前,他那枯瘦,修長,蒼白的手,搭到了劉裕的左手脈門之上,而一雙冷電般的眼睛,則看着劉裕那幾乎赤裸,焦黑一片的身體,最後目光落在了劉裕的胸前,白花花的肋骨之下,一顆赤子之心,靜靜地躺着,沒有任何地生氣。
慕容蘭咬着牙:“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還是活着的?”
朱雀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打開,對着劉裕的兩腿之間,臍下三寸之處就倒了下去,慕容蘭本能地想要阻止,但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條雄起的真龍,剛才還潛伏于黑暗森林,這會兒突然就昂頭向天,雄起不已。
慕容蘭滿臉紅得發燙,盡管草原女兒生性豪放,但畢竟面對一個赤身男子,仍然是不好意思,她本想扭過頭,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掃過了劉裕的胸口,隻見那本來沉寂不動的心髒,卻是微微地跳動了一小下,又歸于沉寂。
慕容蘭又驚又喜,睜大了眼睛:“這,這怎麽可能?天哪!”
朱雀站起身,冷笑道:“慕容蘭,你我相識也這麽多年了,從你在北方學千術的時候開始,我何曾騙過你?我說過,這輩子一定會讓你跟天下最英雄的男兒在一起,這是在星空之下,我對天神的許諾,至今不變。”
慕容蘭咬了咬牙,收起刀,對着朱雀一個大禮:“是我錯怪了大人,對不起,也是我,是我心思全在劉裕身上,隻是,隻是劉裕現在是怎麽回事?他受了這麽重的傷,剛才全身都是冰涼,你用了什麽辦法,讓他,讓他回了魂?”
朱雀哈哈一笑:“此乃我家不傳之秘。當年這黑色妖水,乃是我家先人與你們慕容氏祖先共同發現,黑色妖水至陽至剛,要化解之,必須用至陰至柔之雪山玉露,玉露沾身,陰陽相沖,在去除妖水之毒的同時,也會讓人心跳呼吸俱止,手腳冰涼,狀如死人。若要他回複元氣,隻有用這天下至猛至烈之春藥,五石合歡散催發,隻是此散藥性過烈,若是劉裕不能及時行散排元,就會血管暴裂而亡,接下來你該怎麽做,不用我多說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