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上前一步,拉起劉裕的手:“走吧,這裏我很熟,你既然這麽喜歡來河北,那就跟我一起看看地形好了,也許下次能用得着。”
劉裕咬了咬牙,跟着慕容垂向崗下走去:“既然吳王這樣說了,那我就陪你吹吹風,今夜你我是朋友,明天太陽升起時,咱們是死敵!”
慕容蘭的心中竊喜,想要上前跟在二人的身後,慕容垂頭也不回,他的話語聲順風而來,堅定而透着一股冰冷,不容置疑的語氣:“我說過,這是男人的談話,隻有我和劉裕二人,其他人全部留步,有近我百步的,斬!”
慕容蘭的嘴角勾了勾,單膝下跪,沉聲道:“恭送吳王。”
所有的燕軍将校,也都跟着跪下,齊聲道:“恭送吳王!”
劉裕騎着慕容蘭的那匹坐騎,與慕容垂并辔而行,慕容垂騎着一匹通體棗紅的汗血寶馬,奔馳如風,這個年近六旬的老人,卻仍然有着極好的騎術與身手,以至于劉裕使出了十成的騎術,緊跟在他後面,卻不能接近哪怕是半步,二人之間的距離,從一開始時的二十餘步,幾乎是保持不變,一直到了十餘裏外,漳水河邊,仍然是如此,直到慕容垂突然長籲一聲,坐騎瞬間停立,劉裕也緊跟着急勒馬缰,險些撞上了慕容垂。
慕容垂笑着回頭道:“晉人有如此騎術,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想不到我慕容垂在馬背上過了一輩子,居然都無法擺脫你劉裕,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劉裕微微一笑:“我是年輕人,卻仍然追不上你吳王這個老前輩,應該是我慚愧才是,都說慕容家的騎術天下無雙,今天算是見識了。”
慕容垂輕輕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現在天下騎術無雙的,可不是我們慕容家了,在我這輩,在遼東老家,也許我可以這樣說,可是現在,我慕容氏入中原已有幾十年,自我子侄,孫子輩,根本不會象我們當年那樣在馬背爲生,這騎術也已經退化良多,就是你這樣的水平,我的兒子裏,也隻有慕容麟勝你一籌,别人甚至還有所不及。”
劉裕笑道:“那你們就應該回到屬于你們的草原去,這是中原,是大家種地吃五谷的地方,本身就是兩個世界啊。”
慕容垂輕輕地“哦”了一聲,笑道:“那你們晉人也離開江東之地,還給吳地土著,可好?劉裕,我今天來不想跟你說這些家國天下的大道理,這河北之地,是我父兄浴血所得,隻要我慕容垂一息尚存,就不會拱手讓人,你如果想要,就從我的手中奪取,或者從我子孫的手中奪取。”
劉裕點了點頭:“這次沒奪成,不過以後我會繼續奪的,就算我不行,我的兄弟,我的子孫,我們晉人,世世代代,也會奪取。”
慕容垂擺了擺手:“那是明天之後的事了,今天我不想談這個。劉裕,你可知我留你一命,所圖爲何?”
劉裕搖了搖頭:“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你留我性命的理由,吳王應該清楚,我是絕對不可能投降你的。”
慕容垂笑道:“不錯,我也絕對不會因爲惜才而留下你這個大威脅,留給我的子孫後代,國事之上,我不會徇私情,就算阿蘭爲你而死,我也不會猶豫。好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對我有用,對大燕有用,所以我要留下你。”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是想讓我跟桓玄一樣跟你合作,禍亂大晉?是要我回晉國之後揭發他的陰謀,引發内戰?這點隻怕也會讓你失望了,我沒殺桓玄,就是想清楚了這點,現在的大晉,亂不得,即使桓玄執政,也比王國寶之流的要好。你想挑起我們間的矛盾,引發晉國的全面内戰,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慕容垂哈哈一笑:“劉裕,你這直白,真讓人又愛又恨,你就不怕我達不到目的,惱羞成怒,要了你的命?”
劉裕沉聲道:“既然吳王跟我要來場男人間的對話,那我就不擔心,我命本就系于你手,你随時可取,但你敢孤身帶我來此,不擔心我取你性命,我又爲何要恩将仇報?今天夜裏,我的命是你的,明天太陽升起之時,你我就再成死敵,到時候各逞手段,死生由命。”
慕容垂點了點頭:“難怪阿蘭會喜歡上你,你雖是晉人,這股豪俠之風,卻是象極我草原男兒,好了,我也不用繞彎子,我不會讓你回晉國,不是因爲我多喜歡你,而是因爲你去不去晉國,晉國都會亂,我不用多此一舉,但是你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卻是對我們非常重要,對你們晉國,也很重要。”
劉裕奇道:“你是要我回關中?助苻堅打敗西燕嗎?”
慕容垂搖了搖頭:“現在神仙也救不了苻堅了,别說你一個人,就是我這十幾萬大軍現在去救他,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關中勝敗早就注定,最後能取關中的,會是姚苌這個老狐狸,将來總有一天,我會收拾這個曾經的盟友,但不是現在。”
劉裕的眉頭深鎖:“那你要我去哪裏?難不成是草原?”
慕容垂笑着點了點頭:“不錯,我剛才就說過,現在天下騎射之道最強的,不是我們慕容家,而是擁有草原的拓跋氏,獨孤氏,賀蘭氏。”
劉裕若有所思地說道:“聽說劉庫仁上次出兵,差點就壞了你的大事,後來你用計刺殺劉庫仁,但他雖身死,部下尚在,他的弟弟劉顯,招兵買馬,平定草原,所以你想讓我打敗劉顯?”
慕容垂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一個人當然勝不了整個草原,但今天我看了你的戰場表現,發現你有很好的對付草原騎兵的辦法,這點對我有用,我希望你能到草原去,幫一個人上位,解我燕國心腹大患。”
劉裕的臉色一變:“你要我助的,是拓跋氏代國的少主,拓跋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