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哈哈一笑:“這就是你要的平衡?慕容蘭,你是不是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給你這麽騙?這是你原來就結盟時的條件,到目前爲止,我們可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們慕容家的事,反倒是你,兩次背盟,然後現在跑來說什麽平衡,你能不能要點臉?”
慕容蘭平靜地說道:“我們慕容家爲了複國,族中男女都受盡了屈辱,還有什麽臉可說?現在我們不相信任何的承諾,隻相信實力是談判的前提。你們晉人,之所以跟我們合作,也不過是爲了要打倒當時強大的秦國,現在秦國天下已亂,滅亡已是必然的事,就連你劉裕都成天想着要收複所有失地,又怎麽會容我們慕容氏燕國的存在?所以,我們必須要保證,你們晉軍不過黃河。”
劉裕冷冷地說道:“這是我們大晉的事,我作不了主。而且,如果真的飲馬黃河了,你們那時候若是能收複河北,我們也無法再進一步。更何況,你說的事,跟玉玺又有何關系?”
慕容蘭正色道:“我的提議就是,玉玺由我協助你取得,帶回晉國,有了這個東西,你們就可以合法地接受秦國的傳承,與收複中原相比,這個天子正溯的名份,更加重要。當年謝家可以在打到河北的情況下,不顧已占的土地,奉玺而還,從此成爲頂尖世家,今天若是我能助你從關中取得這東西,謝家更是會喜出望外的。而且,以你們晉國現在君臣之間的關系,謝家北伐,如果立下這樣的大功,即使不取關中河北,也算是功高蓋世了。”
劉裕哈哈一笑:“你把謝相公想成什麽了?有收複天下的能力,怎麽會因爲一塊石頭就放棄?”
慕容蘭搖了搖頭:“劉裕啊劉裕,你沒有真正地去過北方,尤其是關中和河北,你怎麽就知道那裏的人心會向着大晉?”
劉裕一時語塞,他曾經聽劉穆之說過,關中早已經漢羌混居百餘年,甚至自永嘉之亂以來,漢人人口數量都開始不如胡人了,曆次北方大亂,河北齊魯一帶多有流民南下,但是關中鮮有人離開,确實人心并不向着東晉,這也是桓溫上次北伐時打到關中卻無法竟全功的根本原因。
慕容蘭看到劉裕不說話,冷笑道:“就象秦軍南下,你們到彥之這樣的漢人,甯可抛家舍業也不想被秦軍統治一樣,關中,河北這些地方,胡人比漢人還多,他們是不可能一下子接受你們漢人的統治的,即使一時軍事攻取,也難以治理。從謝家角度來看,收複中原,齊魯,盡得河南之地,再得上一塊玉玺,已經足以功高蓋世,名垂史冊了。也差不多到了可以收兵的地方,要不然,你說爲什麽上次他們就答應劃河爲界的條件呢?”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好了,這些事情我不想跟你多談,我是大晉的軍人,自然會奉命行事。隻不過,就算我們要玉玺,也可以自己取,爲什麽要跟你合作?你們慕容氏隻顧自己的利益,從來都是出賣盟友,以前上過兩次當了,這次我爲何要再冒這個風險?你給我個理由先。”
慕容蘭微微一笑,一撩秀發,一股清香頓時盈滿空氣之中,中人欲醉:“理由嘛,很簡單,因爲我們鮮卑人在關中居住了多年,對關中,對長安的情況了如指掌,而我們慕容家,更是深知苻堅的皇宮裏的機關消息,暗道秘室,你這回不是帶兵去攻打長安,直接搶玉玺,而隻能乘亂混入長安,伺機盜取,劉裕,你扪心自問,如果沒了我們的幫助,讓你自己去,你辦得到麽?”
劉裕默然無語,到了這個時候,他才仔細地考慮了這個問題,确實,自己對長安一無所知,以現在自己的胡語水平,隻怕到了關中就會露餡,總不可能一人一把刀,就砍盡關中百萬胡虜,殺進長安把玉玺得到吧。
慕容蘭看到劉裕這樣,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那幽然的暗香,更加沁人心脾:“劉裕,其實你也知道,我們慕容家多死士刺客,不乏武藝高強之輩,加之對秦宮地形了如指掌,得到玉玺,并不是太難的事,退一步說,有你無你,沒什麽區别。我之所以來大晉,向謝相公提議此事,就是要釋放誠意,謝家和你想的不一樣,你想一下子收複整個西朝天下,恢複大漢疆域,但你根本沒考慮過,中原早就有上千萬的胡人,數量并不比你們漢人少,你還能全趕出去嗎?既然無法全部殺光或者驅逐,那隻有慢慢地同化,融合,等到漢人胡人沒什麽明顯的區别,仇恨,都從事同樣的農耕勞作時,才是這個亂世終結的時候。”
劉裕看着慕容蘭,虎目之中精光閃閃:“我爲什麽要相信你?道理上你可以說得天花亂墜,但你的大哥,随時可以指使你背叛我,你甚至自己都無法抗拒,真的玉玺到手,你們慕容家取得,去号令河北,我又能怎麽辦?”
慕容蘭搖了搖頭,正色道:“劉裕,你放心,我們慕容家是胡人,鮮卑人,這個什麽傳國玉玺,你們漢人認,我們胡人可沒看的這麽重要。本身我們起于河北,并不西入關中,這玉玺我們若是自己說得到了,隻怕也沒人信。我們胡人隻認強者爲王,亂世中平定天下者,才能得到衆人的跟随。所以,這個玉玺就是我們送給你們的禮物,也算是對前兩次背盟的一點歉意。”
劉裕咬了咬牙:“就這麽簡單嗎?我快要被你說動了,但仍然覺得不對勁。你們慕容家,無利不起早,根本沒必要爲了結好我們大晉,而冒這種風險,這種爲他人作嫁衣的事,我不相信你們會做得出。所以,你還是騙不了我!”
慕容蘭看着劉裕的雙眼,一動不動,久久,才歎了口氣:“好吧,你赢了,劉裕,真的是什麽也瞞不過你了。本來謝相公都給我說動了,沒想到你還是不爲所動。劉裕,盡管大哥不許我說,但我還是告訴你吧,取玉玺送給你們的真正目的,不是爲了結好你們晉國,而是絕不能讓姚苌的羌人,得到此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