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心急如焚,在他的面前,不到百步的地方,那個披着熊皮,山嶽一樣強壯的身影,正掄着一柄碩大的鐵棒,呼嘯而前,在他周身十步之内,空無一人,而百步之外的秦軍陣列,弓箭手已經紛紛從盾牆後沖出,引弓搭箭,直指劉敬宣,以一已之力沖擊上千敵軍的陣列,換到平時,即使是威猛如劉裕,也不會做這種傻事,但是服了藥,完全失去理智的劉敬宣眼裏,對面的兩千秦軍,不過是兩千個插标賣首的行屍走肉而已,而他那雙血紅的眼睛中,隻剩下了陣後的那個衣甲華麗,騎着高頭大馬的秦軍主帥苻融!
劉裕放聲大叫道:“阿壽,别沖動,停一停,等等兄弟們啊!”
他急着要沖上前,側面卻是一陣喊殺聲響起,二十餘個不敢正面抵擋劉敬宣,落在後面的秦軍散兵,手持刀斧,怪叫着從側面沖向了劉裕,在他們看來,這個晉軍雖然強壯,渾身是血,但比剛才那個如惡鬼一樣的怪物劉敬宣,還是看起來好對付得多,斬了此人,再逃回本方陣中,也算不虧!
劉裕一咬牙,抽出大刀,迎向了從風塵之中沖出來的這些秦軍,厲聲道:“你們想死,爺爺成全你!”
秦軍陣前,弓箭手們的手都在微微地發抖,這些秦軍的弓箭手,都是那毛當和苻融的親兵護衛,屬于征戰多年的部曲精兵,平時都是戰線最後的支柱,今天的戰場也證明了這點,在幾十萬大軍都如山崩一樣的戰場上,隻有這不到兩千的秦軍,還是最後列陣,有組織抵抗的,而支撐他們現在還戰鬥的,就是那作爲頭等精銳的榮譽感,以及陣後那個曾帶領他們取得過無數勝利,揚名天下的主帥苻融!
但是,在親眼目睹了面前的這個怪物,是如何從河岸邊一路橫掃千軍如卷席般地殺過來,如何是在身上中了起碼十刀,五槊,二十枝以上的弓弩後,還能跟沒事人一樣地突擊,如何用一杆大得吓人的鐵棒,把至少兩百個秦軍勇士打成一堆堆的肉泥,甚至連人帶馬都錘斃于地下後,看着那精鋼沖天頂的鈍頭之上,淋漓的鮮血和腦漿,即使是再強悍的戰士,也不可避免地心中開始動搖,之前劉裕給他們的那種超神般地殺戮,帶來的心理震撼,甚至都不如這個來自地獄般的修羅來得更強烈,因爲,劉裕很遠,這個怪物很近,近到已經不足五十步了!
苻融的聲音在空中厲聲回蕩着:“射,射死這個怪物!”
一陣弓弦響動之聲,奔出盾陣的四百多名秦軍弓箭手,紛紛擊發,對着五十步外的劉敬宣,就是一陣弓矢攢射,就象平時練習的射靶一樣。
劉敬宣發出了一聲怪吼,停止了向前的狂突,他手中的大棒,掄得如風車一般地旋轉,由于服藥之後的力量和速度,高出了平時何止十倍,即使是這樣重達百斤的巨棒,給他這樣揮舞起來,也就跟平時甩個單刀一樣,罡風獵獵,卷起地上的沖天塵土,把劉敬宣的整個人,都包圍在了一陣沙塵暴之中,再也看不到他的本人。
破空之聲不絕于耳,密集的箭雨,一陣陣地射向這陣沙塵暴之中,而數不清的給打斷的箭杆,羽翎,紛紛從這沙暴之中飛出,伴随着劉敬宣如怪獸一樣的咆哮之聲,隻見這團沙暴,開始緩慢地向前,卻沒有停下,那鐵棒與箭矢相交的聲音,不絕于耳,卻是不能讓這團沙暴,慢上哪怕片刻,秦軍弓箭手們不停地從盾牌前進進出出,換箭輪發,但是手已經開始抖得越來越厲害了,他們的心理開始慢慢地崩潰,在懷疑自己面對的,不再是人,而真的是一個來自地府的殺神!
測距兵的聲音也開始發抖:“敵,敵距十步!”
苻融的雙眼圓睜,他仍然拉着大弓,引而不發,那團沙塵之中的身影,若隐若現,越來越清晰了,兩點紅光,在沙塵之中一閃一閃,那正是劉敬宣的雙眼,充滿着沖天的殺氣與死意,驚心動魄,讓人不敢直視!
苻融厲聲吼道:“槊手,上前阻敵!”
一百餘名持着長槊的秦軍,戴着鐵面,身着重甲,雙手持槊,從盾牌後沖出,沙塵之中,那個披着熊皮的可怕身影終于浮現出來,最先映入人眼的,則是他高高舉過頭頂的那根巨大鐵棒,随着一聲雷鳴般的怒吼之聲,由上及下,以千鈞之力,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彭”地一聲,仿佛是天上降了個炸雷,大地在劇烈地搖晃着,沖出來的百餘名秦軍,突然覺得腳下一陣搖晃,一個個站立不穩,仿佛有人突然狠狠地在腳下絆了自己一下,不是前撲就是向後栽倒,本來整齊劃一,如林一般的槊陣,一下子就不成陣列,東倒西歪了。
煙塵騰處,地上出現了一個足有兩尺深,三尺見方的大坑,裂縫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一樣,飛快地向着四處擴散着,正是這些皺紋,讓搖晃的大地之上的那些秦軍将士,無法站定,而一個人熊一樣的身影,趁着這一下擊地之力,彈地而起,巨大的身形飛向了半空,如同一個小小的隕石一樣,重重地落到了秦軍槊手與盾牌手之間的那個空檔,頓時就砸倒了十餘名附近的軍士,三百半人高的大盾,也直接給這一沖之力,砸得粉碎一般,木屑飛舞。
巨大的鐵棒,改直砸爲橫掃,一片煙塵騰起,起碼二十聲鐵棍砸中盔甲,骨裂與慘叫之聲同時響起,騰起的煙塵這回帶了腥紅的血色,十幾個身影給砸得生生從這煙塵之中飛出,骨斷肢殘,已無人形,甚至有兩個給生生從脖子上打斷的腦袋,如同炸裂的西瓜一樣,以流星趕月的速度飛出,砸到十步以内的秦軍士卒的身上,生生把砸中的人直接打的肋骨折斷,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此氣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