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劉毅的命令下達,劉裕從草叢中一躍而起,站在隊伍的最前排,緊緊地舉着面前放着的一面幾乎一人高的大盾,置于面前,而站在他身邊的同伴們,也都随之而起,頂着大盾,後排的士兵把長槊架在劉裕等首排軍士的肩上,形成一道密集的盾牆槊林,伴随着小隊邊上腰鼓手那有節奏的一聲聲敲擊,邁着沉穩有力的步伐,向前推進。
一幢五百餘人,按着晉軍的标準,形成了十個左右的小分隊,每一隊都列成三線步兵戰線,士兵們緊緊地靠在一起,前排支盾,二排架槊,而第三排,則是跟着的步行弓箭手,五隊在前,相隔三十步左右的空間,是爲戰鋒隊,而在戰鋒隊間的空隙之處,則在後面約十步左右的距離緊跟着五排駐隊,以作輪換之用。
劉牢之的神色凝重,看着這三幢,一千五百餘的重裝戰士的身影,漸漸地走出了林子,沒入了那澗水邊的濃霧之中,孫恩咬了咬牙,沉聲道:“将軍,敵軍大營沒有半點動靜,是不是他們的主力并不在此?”
劉牢之搖了搖頭,正色道:“别急,我料那梁成絕不會在這裏擺上空營,現在我們的三幢重裝步兵已經出動,就看梁成如何應對了!”
話音未落,對面的營寨之中突然一陣燈火通明,喧嚣鼓噪之聲,傳遍天際,上百枚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如同劃過夜空之中的火流星,向着晉軍沉穩前進的隊列之中,就狠狠地砸了過來。
劉牢之長舒一口氣,笑道:“果然如此,秦軍在這大營之中,有伏兵,還有百餘部投石車,梁成看來一定在這裏,他現在在試探我們的攻擊兵力,哼,傳令,讓前方軍士散開,不要給飛石大面積砸中,加快沖擊速度,給我沖過河去!”
秦軍大營,梁成已經從箭塔之上起身,在他的身前,大批的步兵已經紛紛地從營帳之中,辎車之後的藏身之地沖出,正在迅速而有條理地推着營地的那些木栅,一隊隊的鐵甲步兵,在飛快地整隊,弓箭手們紛紛沖到隊例的前例,而盾牌手和長槊兵們則在後方列隊,王顯的聲音中透過一股興奮:“晉軍真的夜襲了呀,讓天王和梁将軍你料中了!接下來怎麽辦?”
梁成微微一笑:“什麽怎麽辦?按計劃打呗,我敢肯定,晉軍是虛實結合,集中大軍要從這個方向突破,在下遊的采樵灘那裏,一定是疑兵,他們要打的就是一個快字,真正突擊的方向,不會用箭雨和飛石來作遠程轟擊的。所以,我們現在一定要穩住,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大軍在此。傳令,調三千人上前,給我頂住淺灘,誘晉軍把大軍投入!”
一邊的王詠全副武裝,眉頭深鎖,搖了搖頭:“大帥,我看這些晉軍行動迅速,行進間能很從容地把密集隊型轉成這種散兵線,以避飛石,就象這樣。”
他說着,手一指對面河岸處百步左右的晉軍,已經從一開始的大盾在前,長槊手居後的密集陣,變成了看不清形狀的散兵線,軍士們不再是肩并肩地前進,而是隔開了起碼五步左右的距離,前排的士兵們還是頂盾在前,而後面的軍士則多數舉盾于頭,以防從天而降的飛石與箭矢了。
偶爾有一些軍士被火石砸中,頓時就倒斃于地,而身邊和側後的軍士們卻是熟視無睹,邊走邊跳躍着避過前方路上的石坑與屍體,還在喘氣哀号的軍士,會迅速地給同伴拖走,而給砸得稀爛的死屍,則是無人問津,那沉悶而急促的腰鼓聲,震得即使在隔了一條洛澗和幾百步外的秦軍将帥們,仍然是呼吸加速,心跳急促。
梁成勾了勾嘴角,點頭道:“确實是難得一見的精兵銳士,一般的部隊,在黑夜裏給這樣飛石打擊,早就崩潰了,而他們居然還能散開陣型,繼續前進,以最小的傷亡來保證隊伍的存在,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北府兵啊。今天算是見識了。”
說到這裏,梁成突然笑了起來:“各位,這樣強悍的敵軍,才配與我秦軍銳士一戰。如果把他們都消滅在了這裏,那今後就不會有大戰了。我等食君之祿,自然要爲天王分憂,這是我們的光榮,也是責任。從敵軍出動北府精銳來看,他們的大軍一定在後面,我們要牢牢地頂住,逼其主力出動才是。”
王顯笑道:“梁将軍,敵軍不畏飛石,我們是不是要加大箭矢的攻擊力度呢?把他們大量地消滅在河水之中和灘頭,屍體會堵住前進的步伐。”
梁成略一沉吟,搖了搖頭:“不,不行,這些隻是他們的先頭試探部隊,不是主力,天王的情報說的正确,他們是試一下能不能打,如果有機會就會撲上,那對面的密林裏,必然有數萬大軍,哼,不能讓他們跑了,傳令,三千人押上,給我列陣阻擊,纏住他們,重點給我打擊前方的部隊,用弩兵三段發射,我就不信,謝玄能忍得住!”
王顯的臉色一變:“梁将軍?你這是要放敵軍過河?太托大了吧。這些可是精銳啊,如果讓他們沖過澗水,對我們突擊,三千人怕是未必擋得住吧。”
梁成哈哈一笑:“王刺史,你多慮了。要是敵軍繼續增兵,我們就加大遠程攻擊的力度,至于這一千多人,雖然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但隻憑這點兵力,怎麽可能突破我軍前線呢?這回我派的可是弩兵,再強的盾牌,也擋不住強弩的近距離射擊的,我的強弩兵,可是連襄陽城頭的石頭垛子都能射穿,北府兵也不是天兵天将,隻這三千弩手,必可教他有來無回!”
說到這裏,梁成向着王詠微微一笑:“王将軍,這回看你的了。”
王詠一下子就跳下了箭樓,穩穩地落在一匹早就準備好的铠甲戰馬之上,一邊的親衛遞上一根長杆狼牙棒,他在空中重重地一揮,厲聲道:“神機營,随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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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衆生,皆進局中。
有單車直撞,有馬踏連營;
有炮打兩岸,有百将争雄;
有國士無雙,有大象無形。
亂世狂瀾裏,那襲白衣渡江,如小卒過河,一人一劍,一往無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