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翼恨得牙癢癢,但苻堅這樣說了,哪還敢再反駁,隻好恨恨而退。
慕容蘭微微一笑,說不出的妩媚,得意地掃了權翼一眼,繼續說道:“姚襄遵了父命南下投晉,卻不爲晉國上層世家所待見,置之于邊境,又派重兵防範,形同囚犯,于是心生失望,有叛離西去之心。”
“可是這時候晉國的荊州大藩鎮桓溫,想趁着北方大亂之際,率兵北伐,一來擴充自己的地盤和實力,二來取得名望,以行篡位之舉。而當時晉國的執政殷浩,爲了阻止桓溫的北伐,搶先親自挂帥出征。”
“但是晉國中央兵力虛弱,多年來一直靠北方流民部隊來維持,情急之下,難以征召大量流民軍隊,于是殷浩就想到用姚氏部落的羌人,給姚襄加了将軍名号,以爲前部先鋒,北伐燕國,權仆射,這回我沒說錯吧。”
權翼冷笑一聲:“隻恨姚襄不聽我言,不早點離開晉國,結果給殷浩抓了個現行,要他去當北伐先鋒,其實殷浩根本無北伐之心,隻是要搶先出兵,以阻止桓溫出擊,所以他就用姚襄爲先鋒,打赢了自然是自己神機妙算,萬世功名,打輸了也損失的是羌人,而非東晉的力量,這招驅虎吞狼之計,何其毒也!”
慕容蘭點了點頭:“結果姚襄本來還是想爲殷浩效力,,以報落難時收留之恩,但殷浩手下的那些個世家子弟,個個眼高于項,在姚襄營中頤指氣使,激怒了營中的羌人,最後逼反了姚襄,叛晉西去,權仆射,這中間也有你的手筆吧。”
權翼得意地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麽,主要是那些東晉世家子弟,養尊處優,又狂妄傲慢,他們連自己的本族軍漢都看不起,更别說異族羌人了,所以這矛盾是必然的,殷浩嘴上說信任姚襄,但又骨子裏不相信這些羌人,所以派了這些人來監軍,這一來二去,逼反姚襄就是順理成章了。”
慕容蘭輕輕地“哦”了一聲:“以後的事情,大家就清楚了,姚襄率部落叛離,一路西進,最後進入了關中,與剛剛在關中立足的蒲氏氐部産生了沖突,最後姚襄戰死,權仆射倒是很快地又投靠了蒲氏,這搖身一變,慢慢地就成了大秦的開國元勳,國之重臣!你說我們慕容氏不可靠,難道你這樣叛晉歸羌,又由羌入秦就是忠臣烈士了?”
權翼氣得面紅耳赤,渾身發抖,想要破口大罵,但是心中一想苻堅現在對慕容蘭的态度,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雲,恨恨地說道:“慕容蘭,天王仁厚,他的臣子多半都曾在異國爲官,當年天下逐鹿,各爲其主,我權翼并不失臣子的本份,力竭則改侍明主,爲天下蒼生謀福,有何不可?”
慕容蘭微微一笑:“你權仆射可以擇明主而侍,還說自己忠心可鑒,那爲何換了我們慕容氏就不行?這些年來你确實在秦國立了不少功勞,我家将軍也多次稱贊你,要我們以你爲榜樣學習如何爲大秦效力。爲何我們同樣出生入死,爲大秦作了貢獻,卻要被權仆射如此懷疑呢?”
一直沒有說話的苻融突然開口道:“慕容姑娘,你的口才很好,我也深深佩服,不過,再好的辯才也掩蓋不了你論點的無力,權仆射質疑的是你跟劉裕的關系,你翻權仆射的陳年舊事,隻不過是轉移話題罷了。現在的權仆射,在東晉可沒有什麽故人,更沒有叛秦投晉的理由,而你不一樣,如果你跟那劉裕有了私情,而且又有在壽春城中放走劉裕的往事,又讓我們如何信你現在是爲大秦效力呢?”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陽平公,你這樣信口開河,去質疑一個未婚的姑娘家,是不是太過分了?慕容蘭尚未婚配,你這樣當衆說她跟劉裕有私情,以後還讓她怎麽嫁人?!”
苻融冷笑道:“慕容将軍,如果不是涉及國之大事,我苻融懶得管這些兒女私情,婆婆媽媽的事。如果秦晉現在不是生死大敵,說不定我還很樂意爲她和劉裕的大婚獻上一份禮。可是現在她作爲我們的探子,跟敵軍将校有這樣的私情,那她回報的情況,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号了,我們即将作出戰守大計,如果這個大計的決策,是基于一個錯誤的甚至虛假的情報,就是拿幾十萬将士的生命,拿大秦千秋萬代的功業開玩笑,這個責任,别說慕容蘭,就是天王也負不起!”
苻堅突然一擺手:“好了,不要再說了。陽平公,這件事沒這麽嚴重,如果說慕容蘭騙了我們,難道朱尚書也會對孤不忠嗎?再說我們從晉營中的探子也傳回了同樣的消息,再怎麽說,壽春現在在我們手中吧,胡彬被我軍圍困着吧,這戰場形勢我強敵弱,總沒有問題吧。”
苻融咬了咬牙,站起身,鄭重行了個禮:“總體形勢當然是我強敵弱,但是現在要議的,是晉軍的下一步意圖,他們是想連夜撤離,還是想迎難而上,與我軍決戰?我們要弄清楚的,應該是這個。所以,必須要有準确的情報才行!”
慕容蘭突然說道:“陽平公,你疑我與劉裕有私情,如果我能證明你的猜測有誤,是不是你能收回剛才所說的話?”
苻融的臉色一變,沉聲道:“那你要如何去證明?這男女之事,根本是不可能得到證實的,我北方胡族民風豪放,即使是女子結婚成親之前,也多與族中男子有過野合之事,這并沒什麽大不了的。”
慕容蘭咬了咬牙,突然一撸袖子,露出了白如蓮藕般的一段玉臂,前臂的内側,瑩白如美玉的皮膚之上,一點鮮紅的朱砂,嬌豔欲滴,在這大帳之内的燈火照耀之下,閃閃發光,如同那白玉之上的紅寶石,美到極緻。
苻堅睜大了眼睛,失聲道:“這是,這是守宮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