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卑職不過是作爲副使,護送朱尚書出使了一趟晉軍大營罷了,并沒有立什麽功勞,大秦有定制,無功不受祿!”
苻堅笑着擺了擺手:“那孤問你,你去了晉營之後,做了些什麽?”
慕容蘭輕啓朱唇,平靜地說道:“去了晉營之後,卑職就按慕容将軍所吩咐的那樣,利用了以前的關系,四下散布起我大秦百萬天軍将至的流言,以動搖晉軍軍心。”
苻融的眉頭一皺:“慕容都護(慕容蘭因爲上次的功勞給晉升爲都護,屬于秦軍中的中低級軍官,與晉軍的幢主相當),你在壽春的時候背叛了晉軍,又怎麽能讓那些昔日的同袍信你的話?”
慕容蘭微微一笑:“我謊稱自己是在壽春城中被俘的,因爲家人在秦國,所以無法逃離秦營了,這次正好有機會出使大營,也算是向昔日的兄弟們道個别,至于晉軍将帥,他們的目光主要集中在朱尚書身上,哪會多管我這個無名小卒呢?”
苻融勾了勾嘴角:“不對吧,你當時在壽春的時候可是背叛了那個守城的劉裕,難道劉裕沒有回去揭穿你?”
慕容蘭搖了搖頭:“沒有,劉裕當時在壽春城裏沒有殺我,事後回到晉營也爲我隐瞞,畢竟以後就是戰場上的敵人,告不告發我的意義都不大了。再說,一個大男人把失敗的責任推到一個女子身上,劉裕這種自命英雄的人,恐怕做不來!”
權翼突然開口道:“就算如此,你去了晉軍營中,散布這些流言,難道劉裕還會再繼續忍你嗎?他難道不會出來阻止你?”
慕容蘭歎了口氣:“他是出來了,不過我并沒有說謊,我大秦确實百萬雄師壓到前線,天王更是禦駕親征,這些都是劉裕看到的事實,他無法反駁。雖然在我的面前,他表現得很強硬,但是嘴再硬也不可能變出幾十萬大軍跟我軍抗衡,所以這些消息,已經深入東晉的軍心,不可改變了。”
苻堅哈哈一笑,指着慕容蘭,環視四周,說道:“大家都聽到沒有,慕容都護這不是立功嗎?隻去了東晉軍營一趟,就讓晉軍失去了戰鬥意志,如此大功,勝過殺敵上千,來人,傳旨,即刻擢升慕容蘭爲建節都尉,賜缣一千段。”
權翼的臉色一變,連忙說道:“天王,隻出使晉營一趟,就從帶兵五百的都護升成帶兵兩千的都尉,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苻堅擺了擺手:“無妨,這非平時的按年度,按資曆升遷,大戰之時,需要的就是這些超額獎賞,來刺激軍心士氣。慕容都護兩次立下大功,足以升爲都尉了。慕容将軍,你意下如何呢?”
慕容垂連忙拱手行禮道:“天王大恩,臣惶恐之至,代慕容蘭謝過天王。”
慕容蘭卻是淡淡地一拱手,微一欠身,行禮道:“謝過天王。”
苻融的眉頭一皺,冷冷地說道:“慕容都尉,一般的部曲家丁受到這種重賞時,無不是欣喜若狂,我曾經見過有人從部曲當到了都護,就激動地當場暈倒過,可在你這裏,卻是如此地平靜,是不是你還不滿意這個賞賜呢?”
慕容蘭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不,都尉已經是大秦的六品高官了,常人奮鬥一生也未必能取得,天王卻如此慷慨地給了卑職,卑職怎麽可能不感激呢?隻是卑職以爲,功名當沙場搏命求,而不是作爲間諜,細作,利用别人的信任,在關鍵的時候背叛信任自己的人,這樣的功勞,我不要!”
慕容垂臉色大變,厲聲道:“慕容蘭,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本就是帶了使命打入東晉的,本就是爲了偵察他們的内情,必要時出手助我軍成事的,怎麽成了背叛?一派胡言!”
慕容蘭朗聲道:“将軍,雖然卑職知道這是兵法中的用間篇,但卑職以爲,作爲武士,就應該在戰場上與敵人面對面地厮殺,而不是用這種陰謀手段。即使勝了,也不夠光明。所以卑職甯可不要這些賞賜,隻求一個能上陣搏殺,堂堂正正的機會!”
苻融冷冷地說道:“慕容蘭,你說這些話有意思麽?從你當上密探,間諜的第一天,就應該知道自己不可能堂堂正正了。再說了,你一個女子,又何必上戰場堂堂正正地殺敵呢?莫非…………”
說到這裏,苻融勾了勾嘴角:“你這麽激烈的反應,不太正常,莫非你跟那個叫劉裕的晉将,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嗎?”
苻融此言一出,慕容蘭的臉色一變,而帳内的不少其他将帥大臣,則開始議論紛紛,更是有些舉止輕薄的武人,開始不懷好意地壞笑起來,就連苻堅,看着慕容蘭的目光,也是帶了三分疑色,微露不悅。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看着苻融,沉聲道:“陽平公,請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辭,這是帥帳,軍議場合,這樣無端地誣蔑一個女子,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苻融冷冷地說道:“慕容将軍,非是我這樣無端地誣蔑慕容蘭,而是她的言行,不象一個秦國的軍官,反倒是處處站在東晉,站在那劉裕角度着想。在壽春的時候她就放了那劉裕,這回又主動去晉營,不去保護大使朱序,反倒是跟那些昔日戰友相遇,尤其是跟那劉裕再次見面。這種背叛,恐怕不是行伍間的那種同袍之誼,而是男女之情吧。”
權翼“嘿嘿”一笑:“是啊,陽平公說得有理。再說慕容家多出俊男美女,慕容都尉又是如此地國色天香,劉裕要真的是傳言中那樣的英雄壯士,那這美女英雄,互生愛慕,卻又因爲身份立場敵對,相愛相殺,可是非常地合理啊。”
慕容蘭的神色平靜,鳳目之中寒芒一閃,直刺那權翼,刺得這正得意大笑的老羌,爲之一愣,隻聽到慕容蘭一字一頓地說道:“權大人,若我慕容蘭能自證清白,與那劉裕無男女之事,你當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