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帳的氐人一下子全都跳了起來,大家用着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慕容南,仿佛在看一個妖怪,裏先失聲道:“你,你是鮮卑人?”
慕容南微微一笑,改用氐語說道:“不錯,我正是鮮卑拓跋部落的人,當年秦國滅我代國,我拓跋氏族人失去根本,四散漂流,跟你們一樣,我們也被秦國安置在河南淮北一帶,受盡秦國那個兖州刺史彭超的欺壓,所以,我們才找機會逃亡到了大晉。上次君川之戰,我們随晉軍出征,正好報仇雪恨了!”
楊秋上下打量着慕容南,沉聲道:“怪不得上次看你們的這兩百餘騎,騎手的騎術精熟,馬匹也是膘肥體壯,絕非以前我所見過的晉軍所能辦到。原來是找了稱雄塞外的鮮卑拓跋氏的高人啊。”
慕容南點了點頭:“我們是拓跋宴君的手下,當年他聽信讒言,竟然動手弑父,這才導緻我們代國内亂,給秦國有機可乘,最後國破家亡。後來苻堅說我們是叛賊的部曲,不能享受普通族人的優待,要遷居河南,立功贖罪。彭超就以這個爲由欺壓我等,搶奪我們的牛羊戰馬,淫辱我們的妻兒老小,打仗還要我們沖在一線,楊将軍,你說要是換了你,能忍這口氣嗎?”
楊秋哈哈一笑:“看來我們是一路人啊。沒想到在這裏,還能見到鮮卑兄弟,很好。現在你們在大晉過得如何?”
劉裕笑道:“拓跋兄弟他們上次過來了兩千餘騎,君川之戰時立了大功,現在已經成了建康城的宿衛軍,我們的皇帝很信任他們,也給他們很多賞賜,現在他們過得很好,比在秦國好得多,你看,這回秦軍南下,他們就自告奮勇,主動到一線來戰鬥了。”
楊秋看着慕容南,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拓跋兄弟,你們這樣爲大晉賣力,就不怕萬一失手,苻堅不會放過你們嗎?”
慕容南歎了口氣:“楊将軍,我覺得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們不堪秦國欺壓,逃亡到大晉,大晉肯收留我們,也是看我們這些人在戰場上有用,咱們得知恩圖報,也要建功立業,不然我們這些北方胡人除了打仗還能做什麽?再說現在是秦國入侵,要是我們不奮力一戰,保住大晉,隻會跟着一起完蛋,到時候天下雖大,我們又能再逃到哪裏去呢?”
楊秋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這麽說,我們除了幫大晉戰鬥,也沒别的選擇了?”
劉裕微微一笑:“楊将軍,這次正是好機會,讓你們可以證明自己對大晉的忠誠,也證明對大晉的作用,就象我劉裕,以前不過一個無名小卒,君川一戰,得了點戰功,現在不也是被謝鎮軍委以重任了嗎?将軍在秦國就是多年宿将,如果能得到大晉的信任,必有大的作爲的。”
楊秋眼珠子一轉,說道:“還請二位貴使先回避一下,我要跟我的部下們商量一下,畢竟,茲事體大,原來我跟我的族人們說,來大晉後不會再有戰鬥,不會再有流血,但現在要重新編入晉軍守城了,還要說服他們才行。”
劉裕笑着長身而起,向着楊秋行了個禮:“等您的好消息。哦,對了,不管你們作出如何的決定,這些牛羊和美酒,都可以讓您的弟兄們先享用一下,弟兄們一路遠來,辛苦了,過兩天也許秦軍大軍來了,壽春的城内也要糧食管制,未必有這些好東西吃啦。”
楊秋點了點頭:“明白,請二位稍等片刻,我們議議就來。”
當劉裕和慕容南走出大帳,來到帳外一處僻靜之所後,劉裕舒了口氣,說道:“看來這些氐人也在想辦法賺壽春城,這個時候了還在軍議,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啊。”
慕容南看着營地内已經開始殺牛宰羊,開懷暢飲的氐人軍士們,勾了勾嘴角:“這些氐人永遠也不會變,隻要有羊肉串和酒,就會高興了。劉裕,其實我們沒必要賺楊秋他們入城,隻要把他們灌醉了,直接殺掉就可以。”
劉裕勾了勾嘴角,搖了搖頭:“這裏并非戰場,灌醉後殺掉不太好,再說,我們也可以從楊秋的嘴裏得到不少秦軍的軍情。還是按原計劃辦。”
說到這裏,劉裕看着慕容南,笑道:“你這回怎麽突然說自己是拓跋氏的人,不說自己是慕容家的呢?”
慕容南沒好氣地說道:“要說我是慕容家的,那吳王跟你們暗通的事,不就坐實了嘛。這些氐人要是有人跑回去,那吳王可就危險了,一旦沒有吳王的内應,隻靠你們晉軍,怕是也難言必勝吧。我這可是爲了你們好。”
劉裕點了點頭:“是你考慮得周到,不過,那拓跋氏的代國内亂是怎麽回事,我以前聽胖子說過一些,但他也知道得不多。聽說有控弦幾十萬,戰馬上百萬的塞外強國,怎麽就這麽一下子給秦國滅了呢?”
慕容南勾了勾嘴角,說道:“反正現在也是閑着的,你想聽聽我們鮮卑人的故事嗎?”
劉裕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慕容南正色道:“說起鮮卑,其實就跟古之匈奴一樣,是草原上無數個部落的統稱,但要說最正統的鮮卑源流,還要算這個拓跋氏。”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說詳細點,我一直就搞不清楚你們慕容氏和拓跋氏,還有宇文氏和段氏這些鮮卑部落的關系。”
慕容南看着劉裕,緩緩地說道:“最早的鮮卑呢,傳說是黃帝的元妃,西陵氏女嫘祖所生的長子昌意,這昌意又生三子,少子名悃,遷居到了北方的草原之上,黃帝以土德稱王,北方草原之人稱土爲拓,稱後爲跋,這就是拓跋的來源,意思說就是黃帝之後。”
劉裕點了點頭:“這倒是有意思,我聽說鮮卑在西周的時候,曾經參與過武王的孟津之盟,也算是一路勢力了,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