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終搖了搖頭:“老兄,别這樣想,咱們跟劉裕畢竟差了一輩呢,現在我們已經身爲軍将,他就算從軍也隻是個小兵而已,等我們功成身退的時候,也許才是他接班的時候,你沒必要跟他争吧。”
劉牢之搖了搖頭:“自古英雄出少年,看着今天的劉裕,就想起當年的你我,那股子進取心和老虎一樣的眼睛,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主公這回如此看重此人,以後肯定會給他大量的建功立業的機會,未必會輪到你我。”
孫無終的眼中光芒閃閃:“再怎麽說,人才難得,現在北方胡虜想要南下,我們自己不能做内耗的事。主公已經說了,要你我回兩淮,東海一帶各自招攬當年的舊部,兩個月内去他那裏報道,這才是我們應該關注的大事。但是劉裕這裏,如果我們能助他渡過此劫,他也一定會感激我們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着劉牢之:“其實你擔心的不是自己,是敬宣吧。”
劉牢之的嘴角抽了抽,幽幽地歎了口氣:“真的是什麽也瞞不過你啊。不錯,這回主公想要組建北府兵,領兵的衆人,子侄中隻有敬宣才算成器,無終,你沒有兒子,但我們的事業,還是希望能給自己的子侄流傳下去。那種給人揉來捏去的日子,我不希望日後敬宣他們也是如此。”
孫無終點了點頭:“敬宣也是一條堂堂的好漢,跟你老哥活脫脫一個模子裏出來的,你沒必要因爲一個劉裕,就對自己的兒子失去信心吧。”
劉牢之長歎一聲:“我怕的就是敬宣,他太惜英雄了,勇武有餘,帥才不足,隻怕将來他跟劉裕會成爲生死兄弟,而且會認劉裕當大哥。這樣一來,咱們的事業就會交給劉裕啦。”
孫無終微微一笑:“要是劉裕有這個本事,這又有什麽不好的?牢之,在這件事上,你的器量未免小了點啊。”
劉牢之的劍眉漸漸地皺了起來,看向了遠處的村子:“我可沒有害劉裕,咱們的任務是在這裏保護他,至于沒有藥材的事情,并非你我份内職責,此事我已經上報主公,無終,你相信天命嗎?”
孫無終笑道:“你是不是想說,如果劉裕真的命硬,能自己挺過這一關?”
劉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錯,劉裕從小就打架鬥毆,我不相信他家裏沒一點這種跌打傷藥,要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隻能說明他沒這個福份了。”
說到這裏,劉牢之頓了頓,意味深長地喃喃道:“要是過了這一劫,我還真的要對這小子另眼相看啦。”
與此同時,七裏村,劉裕的卧室。
一抹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透入,灑在劉裕床前的空地上,地上幾個破蒲團上,跪坐着他的幾個好兄弟,劉穆之,檀憑之,魏詠之三人,個個神色凝重,看着床上的劉裕,眼中淚光閃閃。
檀憑之哽咽道:“怎麽會這樣,這昨天還有的側柏葉,怎麽就沒了?”
魏詠之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定是狗官在搞鬼,他們不能明着害劉大哥,就來這一招。大哥你别急,我現在就去江北,廣陵城的藥房裏一定有這味藥,我就是傾家蕩産,也會給你買來!”
劉裕不停地咳嗽着,看起來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力地躺在床邊:“憑之,詠之,咱們一見如故,短短幾天,就成了過命的生死兄弟,此生能遇到二位,真的是我劉裕的福氣。”
檀憑之抹了抹眼中的淚水:“劉大哥,别這麽說,這回我們來到這京口,要不是你,現在早成了他刁家的僮仆奴隸了。你對我們是有活命之恩,我想好了,要是你真的有什麽不測,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宰了刁家狗官,爲你報仇!”
魏詠子也緊跟着說道:“不錯,我也跟檀大哥一樣,要爲劉大哥報仇!”
劉穆之的胖臉上,肥肉動了動,他終于開了口:“我說二位啊,這劉大哥還沒死呢,就說這些,真不吉利!”
說到這裏,他轉向了劉裕:“寄奴,别裝了,你不是那種要交代後事的人,有什麽話,直說吧。”
劉裕哈哈一笑:“胖子就是胖子啊,還是你了解我。”他說着,從床上一躍而下,伸伸手腳扭扭脖子,身手矯健靈活,看不出有半點不适。
檀憑之和魏詠之驚得嘴都無法張開了,看着身上仍然裹着傷帶,一身草藥味道的劉裕,說不出話來。
劉裕笑着看向也有些愕色的劉穆之,說道:“胖子,你說對了,我的傷全好了,你看,現在我跟以前有何不同?”
劉穆之站起身,走到劉裕面前,從他傷帶邊那黑紫色的藥泥裏摸了一些,放到鼻子邊聞了聞,眉頭一皺:“你這可不是徐大夫開的那個金創斷續方啊,這味道我沒聞過,到底是什麽?”
劉裕微微一笑:“這可是我家的祖傳秘方,一般人我不告訴我,從小到大,我打架鬥毆,傷痕無數,抹一抹這藥,不管多重的傷,隻要不死,馬上就會好。哼,刁逵想先傷了我,再在藥上做手腳害我,卻不曾想到,我早就有克制之法啦。”
劉穆之歎了口氣,坐回了席上:“這麽說來,你是學司馬懿,裝病想要賺刁氏兄弟?”
檀憑之的喜色上臉:“對啊,劉大哥既然已經傷好了,卻仍然對外裝出一副生病的樣子,難道,你是想報仇?”
劉裕的眼中冷厲之色一現:“我這個人不記仇,有仇直接報。刁逵設局害我,打我一頓,我可以忍,但他當衆這樣毆打我兄弟的娘子,打我兄弟的侄子,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了他的命!”
魏詠之的三片兔唇動了動:“這麽說來,劉大哥今天要我等前來,不是爲了交代後事,是爲了商量報仇之事嗎?”
劉裕搖了搖頭:“這是我劉裕個人跟刁家的仇,與二位無關,你們好不容易抛家舍業,來到這京口,是爲了過安穩日子的,于情于理,我不能把你們卷入此事。因爲不管成敗,你們都無法在此立足了。所以,今天我找你們,隻想求一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