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谧似乎早有所料,上前兩步,低聲道:“刁刺史,借一步說話,咱們作個交易好了,我想,這個交易對你是穩賺不賠的。”
刁逵的心中一動,沉吟不語,而刁弘則搖了搖頭:“王秘書,别的事情好商量,就是這個事情沒的談,劉裕實在是太…………”
王谧微微一笑:“其實這回想要二位放過劉裕的,倒也不全是在下,實話對二位說吧,這回在下是從廣陵那裏過來的。”
刁逵的雙眼一亮,失聲道:“你是說…………”
王谧點了點頭:“不錯,就是那位,也就是劉裕所說的劉先生,其實想必二位已經有所耳聞,昨天在江家的婚宴之上,他是主賓。”
刁逵歎了口氣:“早知道他會去,我說什麽也要去參加這個婚禮的,可惜,昨天的時間全用在布置如何收拾劉裕這個狂徒上了。”
說到這裏,刁逵突然四下張望了起來,似乎想要去找劉林宗,王谧搖了搖頭:“他現在不在這裏,但是此事他已經知道,這次我是代表他出面,請刁刺史和孫教主高擡貴手,放劉裕一馬的。刁刺史,在下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可否借一說話了呢?”
刁逵咬了咬牙:“好,那就依王秘書好了。你們兩大家族的面子,我刁逵又怎麽敢不給呢?不過,我有言在先,我刁家背後,也是有人,如果你們的條件不能讓我接受,我是不會放過劉裕的!”
劉裕看着三人在那裏低聲細語,也看到了刁逵的表情一變再變,心中暗道這事情有玄機,這化名李緻之的王谧與自己不過一面之緣,卻可以爲了自己向刁逵兄弟求情,這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劉裕又回想起昨天與李緻之見面的情況,突然雙眼一亮,劉林宗那張和善的笑臉馬上浮現在了他的心頭,看起來這回,真正出手救自己的不是王谧,而是這位劉先生,而王谧既然是琅玡王氏的子弟,劉林宗的身份地位顯然還在其之上,那麽這位劉林宗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不是姓王,就是姓謝,要麽姓桓。
正當劉裕思索之間,刁逵和刁弘已經和王谧走到了邊上一處僻靜背風的角落,二十多個護衛遠遠地把其他人隔開,保證談話的内容不會給人聽到,而其他的兵士和護衛們則是高聲呵斥着越來越不安份的人群,這塊廣場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之中。
刁逵看着廣場上的劉裕,歎了口氣:“王秘書,非是刁某不給謝鎮軍面子,實在是這劉裕跟我刁家已經結了死仇,謝鎮軍既然開口爲此人求情,想必是看中了他,以後想要招緻麾下,這回我們爲了出氣,不僅把他弄成這樣,還把檀憑之的老婆和侄子都是一頓暴打,劉裕如果緩過這次,一定會向我們報仇的。”
刁弘也點了點頭:“是啊,劉裕确實是個豪傑,也是個硬骨頭,想必謝鎮軍看中他,也是因爲這點,但他越是厲害,對我們的威脅就越大。于情于理,我們都不可能留着這個仇人來對付我們。”
王谧微微一笑:“謝鎮軍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你們要對付劉裕,他沒有出手阻止,就是給二位一個面子,難道二位不知道嗎?”
刁逵的臉色一變:“謝鎮軍知道我們的恩怨?他不是昨天才來京口的?”
王谧搖了搖頭:“他早就來過京口了,這回是專門想來京口招攬劉裕的。但他知道上次劉裕在講武大會時讓二位下不來台,所以二位一定會設計報複劉裕。不讓你們出了這口氣,你們在這京口也無法立足啊。”
刁逵的神色稍緩:“既然如此,那就請謝鎮軍能好人做到底,讓我們取了劉裕的性命,這樣的武夫并不難找,我們一定會在京口另尋英雄豪傑,絕不至于誤了謝鎮軍的大事。”
王谧的眼中光芒閃閃,直視着刁逵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難道二位怕了這個劉裕嗎?”
刁弘憤然道:“王秘書,我們刁家雖然比不得你們王家謝家這樣的頂級世家,但好歹也是裂土分疆的一方鎮守,至于怕了劉裕這樣一個鄉野村夫嗎?如果不是考慮到京口這裏實在特殊,事關北伐大計,我們要取劉裕的性命,也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王谧笑着搖了搖頭:“既然二位不怕劉裕,又何必非要取他性命呢?這樣做,既顯得二位缺乏氣量,又在京口跟本地人結下深仇,還會得罪謝鎮軍,何苦來哉?現在人也抽了,氣也出了,威也立了,讓劉裕去謝鎮軍那裏從軍,離開京口,不是兩全其美嗎?”
刁逵冷冷地說道:“王秘書,今天的劉裕,我自然不會放在眼裏,但此人有些本事,到了謝鎮軍的手上,若是立下軍功,以後一路升遷,那就難說了。”
“本朝開國以來,即使是沒有身世的低等士族,流民帥,也并不是不能出頭。前有王敦、蘇峻等人,後有桓溫,都是以軍頭的身份掌握了大權,劉裕雖然未必能做到,但是放虎歸山,總是給自己留後患。”
說到這裏,刁逵的眼中兇光一閃:“我刁逵要麽不做,做就做絕,絕對不會給自己留後患,劉裕的命,我要定了!”
王谧微微一笑:“那麽,如何謝鎮軍跟二位做個交易,用一個大州刺史來換你現在這個南徐州刺史,刁兄是否肯放劉裕一馬呢?”
刁逵睜大了眼睛:“什麽,大州刺史?是哪州?”
王谧的眼中神光一閃:“廣州刺史,刁兄覺得如何?”
刁弘張大了嘴巴:“什麽!廣州刺史?就是說,嶺南之地全給我們?”
王谧微笑着點了點頭:“不錯,謝鎮軍說了,二位在京口這裏花了你們刁家畢生的積蓄,所以你們在這裏的田産地契,仍然保留,但是刁兄可以去廣州上任,南海的珍奇财寶,二位可自取之,謝鎮軍以相公的名義保證,這個承諾有效!現任的廣州刺史羅友,會調任益州刺史,就是專門給你刁刺史讓路的。”
刁弘的臉上早就笑開了花,連白色的脂粉都在不停地落下,他看着刁逵,聲音都激動地發抖:“大哥,這,這可是廣州刺史啊,隻要幹上三年,我們在這裏的所有本錢全能回來,還想什麽呢?”
刁逵咬了咬牙,狠狠地一跺腳:“那謝鎮軍得保證,劉裕永遠地離開這裏,再也不能向我們尋仇!”
王谧點了點頭:“等劉裕傷好之後,謝鎮軍就會帶他一家離開京口,永遠不會再回來,刁兄,意下如何?”
刁逵回頭看了一眼一邊的劉裕,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的神色:“成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