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大槐樹下,劉婷雲眨了眨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疑慮:“幢主?幢主是什麽?妹子,你熟悉本朝軍制,能不能告訴我?”
王妙音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朝軍制一脈相承兩漢,曹魏,所以最大的作戰單位是軍,也就是按漢時的封國來算,一軍可有二千人左右,設軍主一人。現在是以州郡爲單位,也是相應的大州置三到五個軍不等作爲常備,緊急之時還需要臨時征發,到時候就是以朝廷派出的大将軍分帶幾個軍,組成大軍作戰。”
“而這個幢,則是軍下面的一級作戰單位,五百人爲一幢,幢的主官叫作幢主,這個刁球就是幢主。”
“今天看這刁刺史帶來的兵馬,大約有一千人左右,也就是說差不多是兩個幢的兵力,這是護送他上任,歸他直接指揮的兵力,如果沒有這支部隊,他就隻能說是單車刺史,基本什麽事都做不了,最多也隻能管管民政。”
“看起來,刁逵已經讓這刁球接任了一個幢的幢主了。幢以下,則有五十人的隊,還有十個人的什和五個人的伍,各置隊正,什長和伍長。從伍長到軍主,就是我大晉的全套基本作戰體系的軍官。”
“至于我們高門世家子弟,則是擔任将軍,指揮這些軍隊,姐姐大約隻知道世家子弟出任各級将軍,對于這些實際的基本作戰單位,不熟悉也正常,畢竟高門子弟喜歡清談,對這種雜務很少理會的。”
桓玄微微一笑:“王小姐真的是奇女子,想不到你對大晉軍制的了解,居然比一般的世家子弟都要厲害,佩服,佩服。”
王妙音淡然道:“家嚴家慈曾經教誨過小女,要知民事,知農事,知兵事,倒是桓公子,你家世爲荊楚将門,對這些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吧。”
桓玄笑着一指身邊的吳甫之和皇甫敷:“看到他們兩位了吧,先父上次北伐的時候,這二位累功已至軍主了。”
王妙音的臉色一變,看向了二人:“二位是軍主?怎麽會…………”她本想說軍主和高級别的将軍也相去不遠了,怎麽會放着軍職不要去做桓家的護衛呢,但話說一半,終覺不妥,還是生生收住了。
皇甫敷微微一笑,說道:“王小姐對軍制很熟悉,但可能對部隊的召集和解散并不是太清楚了。”
“要知道,國家是不可能永遠保持北伐時的幾萬,十幾萬大軍的,一旦打完仗,就要散兵歸農,而作爲軍主,僮主之類的将官,則成了光杆将軍,手下沒有什麽兵士了。”
王妙音的雙眼一亮:“對啊,這點我怎麽沒有想到。”
桓玄的眉頭一挑,說道:“我荊州處于大晉的西部,直面北方強胡,北方的門戶是襄陽城爲治所的雍州,但軍事壓力同樣很大,所以,在荊州,會保持兩到三萬的常備兵力,以防胡人突襲。”
“皇甫軍主和吳軍主都是戰場英雄,百戰宿将,按說在軍中一直留下去,是有軍職的。但平時無戰事時,軍士也是屯田訓練,半耕半兵,這些事情隻要交給基層軍官即可,象他們這樣的軍主,多半還是領各地的州縣長官之職,分駐地方。”
吳甫之搖了搖頭:“我們不一樣,我們兩個當年是北方的孤兒,被桓公帶回荊州的,桓家對我們有活命之恩。”
“所以桓公臨去之前,我等發誓一定要保護少主,桓公故去後,北方無大戰,我等得以專門護衛少主。但前面我二人說過,現在胡虜已經兵臨襄陽,這次結束之後,我等還是希望能回荊州從軍,殺胡報國。”
桓玄微微一笑:“這是自然。現在,我們就看看,這個劉裕能不能打倒刁球這個胡人吧。”
這些人說話間,刁球已經把身上的甲胄一件件地脫下,隻穿了一件勁褲,赤了上身。
而盔甲一脫後,刁球滿身白花花的腱子肉配上毛茸茸的胸膛,看起來三分象人,七分倒象個大猩猩。
他的胸前紋了一個狼頭,面目猙獰,兩臂上則是刺滿了符文咒語,顯然并非漢字,不少京口女子都不好意思地背過了臉。
劉裕一看他鐵塔般的身軀與壯碩的肌肉,端地是條能打的硬漢子,敢以胡人的身份在這京口上擂台,也算是有幾分膽色,他的心中豪氣頓生,一下子脫了外衣擲于地上。
劉裕胸前與背上的肌肉随着呼吸與運氣如波浪一樣有節奏地起伏,而胸前茂密的汗毛也不知是随風而起還是被氣所激,象雄獅一樣根根倒豎起來。
兩人都鼓起了十分勁,在場的人個個是練家子,全都閉住了氣,等待着他們接下來驚天動地的碰撞。
劉裕的腦子裏飛快地旋轉着,看刁球起手的架式,倒象是北派硬橋硬馬的招數,京口是南北要沖,劉裕也和很多北方流民交過手,刁球的招數,倒象是河西鮮卑所用的奔馬拳。
此人走的是至剛至猛的外家路子,舉手投足都可作爲攻擊的武器,連鐵頭也可以撞人緻死。與此人硬拼,還需要鬥智方可。
打定了主意後,劉裕便雙掌連環,以掌爲劍,并指直刺,直奔對手中路而去。
刁球哈哈一笑,喝了聲:“來得好!”也不閃避,沙包大的拳頭帶起虎虎風聲,直接一記右勾拳就向着劉裕的腦袋奔來。
旁觀衆人皆心贊此人雖外表粗犷,卻是極爲精明,這一下以攻代守,鐵拳奔着太陽穴而去,打上去了劉裕非送命不可,而自己挨一掌最多隻是受點髒腑之傷,對手勢必隻能跳開自保,這樣會被他搶到先機一直壓制下去。
王妙音驚地幾乎要叫出了聲,孫無終則一直是皺着眉頭一言不發,似乎看出了些什麽。
說時遲那時快,劉裕突然一個夜叉探海,身子生生地向前傾去,左腿單足立地,一雙手卻是變掌爲指爲拳,右手食中二指直接戳中刁球的胸口氣海穴,左手則狠狠地一拳,打在刁球的左肋之上。
與此同時,劉裕的右腳一記蠍子擺尾,淩空倒勾,直接一腳踹上了對手的面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