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有三個理由讓我必須要做這個事。第一,我劉裕身爲本地裏正,有安置流民,勸課農桑的義務,你刁家趁着國難,竊居刺史之位,侵吞國家田地,想要把這些北方流民據爲你家私有,這點,我劉裕,我們京口的百姓絕不答應!你們今天可以對這些北方流人,明天就可以對我們!”
“第二,京口這裏幾乎每家人都是以前跟他們一樣,從北方南下,可以說,感同身受,我看到這些人,就能想象到我們的父祖輩在北方大亂,胡騎橫行時,那九死一生的南下征途。沖着這個,我也要安置好他們,絕不能讓這些流民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好不容易逃出了胡人的魔掌,卻成了你刁家世代的奴隸!”
周圍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之聲:“寄奴哥說得好!”而站在庭院之中,眼含熱淚的衆多流民,也全都跟着喝起彩來,刁毛氣急敗壞地大叫道:“叫什麽叫,閉嘴,閉嘴!”可是他的聲音卻是很快地給這些流民們的轟然喝彩聲所淹沒,完全聽不見了。
刁逵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劉裕,他的額頭和鬓角已經滲出了豆大的汗珠,雙拳緊握,法令紋在微微地跳動着,很顯然,他的怒火已經快要無法遏制了。
他看着劉裕,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還有第三個原因是什麽,快點說!”
劉裕微微一笑,看着刁逵,說道:“第三個原因嘛,就是你的三千萬錢,上交國庫,想必也要充爲軍費,而這些北方流人兄弟,個頂個都是當兵的好漢子,在你家種田多可惜?我身爲裏正,将來要征丁從軍,你把這麽好的兄弟弄去你家當農奴了,那我還找誰投軍呢?”
刁逵再也忍不住了,怪吼一聲:“氣煞我也,劉裕,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給我打!往死裏打!打死算我的!”
劉裕笑着一把脫掉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剛硬如鐵的肌肉壘塊,一邊揉着拳頭,響起噼哩啪啦的骨節聲,一邊對着已經開始抄棍提棒的刁毛等人笑道:“誰想第一個挨打?”
刁毛的手在微微地發抖,火光照耀之下,額上的烏青更加明顯了。而現場突然陷入了一陣死一樣的沉寂,刁逵突然發現,整個刺史府内外,除了自己的幾十名軍士,居然是這京口的百姓和這些北方流人占了絕大多數,劉毅帶着的一百餘名州中衙役,也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一邊,而不是自己的身後,顯然,這個地頭蛇,不會爲自己出死力了。
可是現在,刁逵第一次碰到自己處于這種不利的形勢,想着如何開溜,才是王道。若不是刁弘白天給劉裕這樣硬怼了一把,失了他的威風,讓他一肚子邪火無處發洩,要拿這兩百多伧子出口氣,他也不會這樣一意孤行,以至于此。
但刁逵的耳朵裏不停地灌進周圍圍觀百姓的笑聲:“劉大哥,你真棒,真給咱京口漢子長臉。”
“就是,讓他姓刁的知道,咱們京口人不是好欺負的,别以爲有兩個臭錢就可以來這裏作威作福!”
“劉大哥,趕跑了這些家夥,咱們一起去吃酒,叫俺婆娘再殺吃雞!”
“不行,誰也不許跟俺老何搶請劉大哥的事,連劉胖子這回俺都帶!”
這些話如一把把尖刀,刺進了刁逵的心裏,他很明白,要是今天這一退,隻怕非但劉裕,連這些普通的京口百姓也壓制不住了,那自己家傾家蕩産買來的京口官職和田地,隻怕也要打了水漂。
想到這裏,刁逵咬了咬牙,厲聲道:“劉裕,你仗着自己在這裏是個地頭蛇,有點人脈,想要聚衆鬧事是不是,哼,你也就這點出息了,嘴上說是要單打獨鬥,實際也隻會倚多爲勝!”
劉裕一直抱臂傲立,面帶嘲諷之色,看着滿頭大汗的刁逵,聽到這裏,他的嘴角不屑地勾了勾:“我劉裕說的話,一個唾沫一個坑,從不反悔,說了我一個人打你一堆人,就是一個人打!京口的老少爺們聽好了,要是打起來,有誰上來助拳,老子連他一塊打!就是我給這幫灰孫打死了,也不許上來幫忙!”
一邊的刁弘哈哈一笑,繼而雙眼圓睜,吼道:“我就不信你有三頭六臂。都他娘的給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刁弘一腳就踢到了刁毛的屁股上,而刁毛“哎呦”一聲,也一下子閃出了圈子,連人帶棒,直接撞向了劉裕。
隻聽劉裕大喝一聲:“來得好!”他也不後退,直接上搶一步,左手如閃電般地探出,頓時就抓到了這棍棒的棒頭,順勢一拉,刁毛的手心隻覺得象是給火燒了一樣,火辣辣地痛,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手中的棍棒就給劉裕生生地搶了過去,而他整個人,也給帶得直接飛到了劉裕的近前。
火光之下,刁毛一擡頭,卻隻見到劉裕比他高了足有大半個頭的那張臉,臉上挂着一絲冷笑:“你不是一直想來打我麽,刁毛?”
刁毛心下大駭,一招黑虎掏心,直搗劉裕的中門心口,這一招是他多年來橫行霸道,毆打百姓時用的最多的一招,情急之下,更是全力一擊,也算得上是虎虎生風,力道驚人。
劉裕大喇喇地點了點頭:“有兩下子,難怪敢來京口撒野。”他的胸口的肌肉突然猛地往内一陷,刁毛這一拳“仆”地一聲,正中胸口,卻是如中敗革,頓時軟綿綿的打不出力了。
刁毛驚得幾乎要暈了過去,而圍觀的衆人也是臉色大變,一陣驚呼,誰也沒想到,刁毛這一拳竟然打到了劉裕,就連檀憑之也是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向前兩步想要去救劉裕,卻給一邊的孟昶一把拉住。
檀憑之奮力地想要掙脫孟昶:“别攔着我,我不能看着劉大哥吃虧!”
孟昶搖了搖頭:“你仔細看!”
檀憑之睜大了眼睛,一眼望去,卻隻見劉裕那塊發達的胸大肌,幾乎是向内陷了三分。
刁毛的這一拳,直接給劉裕内陷的肌肉包住,就象擊中了一個小洞,哪還能再發得上力。
(本章完)